79.降生
不周山,东临泽,润千脉,北壤川,雪常在,南常青,春色盛,西荒原,无草木。
修仙门派错落于不周山东南方位,少有临着西北荒原与雪川。
而在不周山东南向,有一处最高峰——断霞峰。百年来盘坐一白发男子,其仙风道骨,一身白袍覆满积雪,散落白发任风雪戏谑。
他便是来自秘境的王林分身,他于此处,已经等候三百年。此世界修行不分境界等级,只看法术高强,修为深浅,自然不可避免的是,在哪都是强者为王。
王林知晓生存法则后,一边在此处等待李慕婉魂魄凝聚的凡胎降生,一边修行提升自身,他在不周山的三百年里,感悟不同的法术神通。
不周山大大小小有不少仙门,其中天元门乃不周山内一大千年宗派,弟子们常言,不周山的断霞峰上有一老怪,修为高深,行踪不定,其所在的断霞峰无人敢近,唯天元门掌门流云真人能与之谈上几句。
无人知晓,他在此处修行,三百年如一日,只为等一人降世。
*
在那赵国边境,一辆马车疾驰穿过丛林,身后紧跟刺客,车内一对夫妇装扮贵气,妇人腹大如鼓,在经历颠簸与长途逃命中,腹部传来阵阵痛意,山路崎岖弯绕,马车长时间在山林疾跑,车轮已有松动。
日中的烈日逐渐被吞噬,庄稼里忙碌的农户仰头望着渐暗的天色。
“这是,异象?”
“天降异象,是吉是兆啊?”
“……”
随着妇人肚子痛意越强,天空乌云密布,压在欲摧的林间。闪电交加,带着毁灭力量的天雷不断落在山道里,穷追的刺客受了天雷攻击,车马翻仰,霎时化为黑黢黢的一具尸块,焦浓的味道引来洞穴的野兽。
在马夫庆幸甩掉刺客之后,转弯的半山悬崖中,车轮脱落,一声惨叫,车厢坠入万丈悬崖。
惊雷过后,日月同辉,天象紊乱。
断霞峰上闭目打坐的男子睁眼,其眸深邃湛蓝,望着天空异象并无波澜,只是心底随之涌入一股剧烈的震颤,连同他的心神一并波及。
等到了!
“婉儿?”王林瞳孔骤扩,身影顷刻消失在断霞峰上。
入夜,天元门天机阁内,长老钟疏紧皱眉峰连连叹息,那八卦阵内卦象惊人,掌门流云与众长老抵达天机阁。
钟疏乃天元门长老之一,掌握天机阁推演术法,有窥天机,布局天下,掌握大势之能。
七日前,天象便有血色满月之兆,夜色里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血红,乃为凶兆,然今日在赵国边境一处,又出现天雷降世,日月同辉之境。
钟疏手里的法杖飘在八卦阵中,阵中灵力汲取法杖的力量,他神色沉重,长老们与掌门望着八卦阵上的占卜卦象,与今日出现的天象吻合。
八卦阵再次运转,不到一刻钟,法杖不受控制震动,钟疏受反噬口吐鲜血,门派长老旋即上去输送灵力。
钟疏长老连连咳嗽,瞳孔透出恐惧,不断念道:“天机不可窥,天机不可窥也”。
流云望着卦象显示,霎时又消失不见。
*
远处一座村落,悬崖下的山道,经过七八个上山打猎经过的猎户,都是附近村民,正巧瞧见坠落悬崖的夫妇,车马已经散架,东西各躺着三具尸体,而在那妇人怀里,血淋淋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呜哇呜哇哭得撕心裂肺。
村长本不想多管闲事,走远后那女婴的啼哭不断荡在脑海,他于心不忍又折返回来,几人围着那女婴,于心不忍,同行的村民害怕不详,议论声不断。
“这女娃命大啊,应异象而生,是福是祸未可知,我等不过安分守己的老百姓……”
“我家中还有老母和三个孩子要养,哪还再养的下一个女娃。”
“村长,此娃不可留,不如就放这吧,是生是死,全当她的命。”
村长为难又叹息,“入夜后山林都是狼,她活不过第二日。”
“村长,十里外有个道观,不如就送去那,咱们也算了却一桩善事。”
应异象而生,父母坠崖,自身却能险象环生,命格之硬,村民们不敢收养,人人自危,村长也并非不明其中之理,深叹一声,正要去抱那孩童。
即将触碰之时,一声清风扫过,无形中却裹挟着瘆骨寒意,只听声音清朗,气势骇人,“尔等不要,我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男子长发如银,神情冷峻,面容儒雅,一身白袍素净,其脚下一把光剑悬空,众人反应后齐齐跪下。
“仙人?是仙人,仙人赐福。”
“仙人赐福……”
王林望着那石头上由粗布包着的女婴,还有身上的血迹,他双指点在眉心,一道灵力从体内唤出,入了女婴的身体,在女婴体内吸收灵力后,也随之停止哭声。
村民们跪拜时盯着黄土不敢出声,唯恐惊扰天上人。
王林收起飞剑,落在大石前,衣袖飘动。
他望着婴儿,眼眸微眨,露出温润一笑,朝她伸手,“跟我走吧。”
女婴在看见王林后,原本皱在一团的小脸缓缓露出笑容,王林袖袍一挥,那三具尸体化为灰烬,魂归故里,他也抱起女婴化作长虹消失众人视线,连同村民关于女婴的记忆一并抹去。
王林走后三日,一黑衣道袍装束的道士寻着几日前的异象来到村落,却一无所获。
断霞山峰顶的小院里,王林望着小手放入嘴里的女婴,她正睁着圆溜的眼睛望着自己。
王林望着女婴,情不自禁地唤:“婉儿?”
三百年前,他落入这片时空碎片中,意外带来了一缕神识,且保留着所有的修真记忆,他在世间寻过百年,都无李慕婉魂魄凝聚而成的凡胎。
后来他在不周山两百年里,勤于修行,他不知这个世界会有何等困难等着自己,但只有强者,才有保护重要之人的能力。
女婴看着王林良久,原本漂亮的眼睛霎时水汪汪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林双手无措,不熟练的抱起她,动作很是生疏,可那哭声并未停止,王林擦掉她的眼泪,她趁机抓住王林的手指想往嘴里放。
“你是饿了?”王林怔怔望着她,沉思须臾后只能以灵气渡入其体内,免去她的饥饿感,又采灵果取出果汁喂入,她便不哭了。
王林给她取了名字,整日以灵力和灵果维持她生命所需,天机阁在异象发生后,长老们接连又观测了几日,那八卦阵上消失的卦象,却不再有异常。
而对于钟疏长老窥见的“天机”后,那天机后蕴含的运数,却无从寻到根源。
掌门流云正想将此事告知断霞峰上的王林,故而前来探望,王林感应流云到来,开了断霞峰的法阵。
流云感慨这位前辈的阵法高深,在此界内,对此阵法记载闻所未闻,而王林却精通其术,一直对他来历颇为好奇,只是王林此人沉默寡言,与他论道之外,并不谈及自己私事。
王林当年来到不周山,是看中此地充盈灵气适合修行,那时候的流云不过是个刚步入求仙问道的小童。
眼见王林闯山门,指着断霞峰要为己用,不周山仙门自不愿相让,王林也不多话,天元门在老掌门带领下,举宗之力皆斗不过他,长老们无奈只能相让。
后来他在此处居住,不乏见仙门之争频繁来扰天元门,王林也曾出手相助。渐来,不周山仙门开始尊称他一声——仙君。
流云在王林庇护的不周山,一步步坐上天元门的掌门之位,两人亦师亦友,流云还未登及掌门时,遇事不决,常带酒来找王林,谈着谈着悟了,也就下山了。
流云飞剑落在断霞峰的院落前,王林正盘腿下棋,棋盘黑白子胜负难分,流云拱手,“仙君。”
王林大袖一挥,炉子煮的茶自己飞起来,倒入杯子,流云与他对坐,王林再把装着黑子的棋奁移到他眼前。
流云很有默契捏棋落子,“整个不周山,还是仙君这里的茶最好喝。”
王林笑而不语,身后摇篮里的婴儿在两人对弈里哭声撞破宁静,流云手里的棋子哐当落下,诧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