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只狗
瀚海林苑，六楼。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张凯扒拉了两口烧烤，抬眼扫了一圈沉默的众人，率先拿起酒杯，“来，让我们欢送明涵，率先逃离横店！”
尹明涵举杯跟他碰了下，苦笑：“谢谢。不过我这回去，恐怕还不如在这儿待着轻松。”
郁燃眼中带着不舍：“明天几点出发？”
“约的早上六点的车，”尹明涵说，“上午的飞机，下午就得去公司报道。”
唐一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尹姐我会想你的呜呜呜……”
“有空去榆城玩，我做东好好招待你们。”尹明涵笑着承诺。
徐呦呦突然抬头，饶有兴致地问：“榆城？没去过，好玩吗？”
“喜欢吃辣的话会觉得是天堂，城市地貌也很魔幻，值得一去。”
徐呦呦“啊”了一声，有些惋惜：“可惜我不太能吃辣。”
“你和路聿琛不愧是亲戚，口味都一样。”郁燃笑着用手肘轻碰身旁的路聿琛，“这些没放辣，给妹妹拿点，她离得远够不着。”
路聿琛瞥了徐呦呦一眼，“手又没断，自己拿。”
郁燃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对自家妹妹这么不客气。这难道是兄妹之间特有的相处模式？
徐呦呦也不甘示弱，毫不客气的回怼：“让他动手比登天还难，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郁燃尬笑一声，转了个话题缓和气氛：“妹妹今年多大？”
“23，二月生的，双鱼座～”徐呦呦语气轻快，笑容甜美讨喜。
“二月？”郁燃疑惑的眯了下眼，
她记得路聿琛之前提过他妈妈是独生女，还是知名儿童作家柳鸢，当时郁燃还调笑他的文采是家族天赋。
这姓氏对不上，现在年龄好像也不太对？
路聿琛几乎是立刻侧头，冷冷扫了徐呦呦一眼。
徐呦呦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光顾着装可爱，把年龄这茬给忘了！
她赶忙找补道：“咳，我习惯说虚岁来着，其实是94年的，周岁刚满22没多久。”
苍天啊大地啊，我又说谎了，功德-1。
她心里默念，脸上却不动声色。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她不等郁燃追问，立刻主动讲细节增加真实性：“我家跟路聿琛家其实不算特别近，拐好几个弯才勉强叫表哥，不过两家往来多，生意上也常碰面。所以我刚到滨海，路叔叔就让我来找他玩了。”
“你管他爸叫叔啊？”张凯突然开口，“你们辈分怎么论的？”
说多错多啊我的天……徐呦呦后悔得想咬舌头，有了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去圆，早知道就不答应路聿琛了。
奈何把柄还在人手里，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路聿琛爸妈不是离婚了嘛，我就没敢叫太亲，怕他难过，一直这么礼貌叫着。”
“离婚？”郁燃重复了一遍。
路聿琛没细说过家里的事，他根本都没在她面前提过他爸。
这么一讲，倒是说得通了。父母离异，跟父亲关系不好，所以生日那天才会吵得那么凶，还动了手。
“啊？你没说过啊？”徐呦呦立刻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失言，忐忑地看向路聿琛，“我是不是多嘴了？”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这突然听见别人家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僵。
路聿琛的脸色在听到“离婚”两个字时就沉了下去，他抿着唇，没说话，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
他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紧绷。
郁燃将他这系列反应尽收眼底。
是了，父母离婚，对他而言肯定是不愿触碰的旧疤。徐呦呦知道他的所有过去，所以她的出现才会让他那么抵触。结果没想到，还是被说漏了嘴。
心里的那点疑虑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对路聿琛的心疼。
她悄悄在桌下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路聿琛放在腿上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路聿琛反手将她的手指攥进掌心，握得很紧。
郁燃抬头对徐呦呦温和地笑了笑，主动把话题扯开：“不说这些了。”
又转向尹明涵，“涵涵你多吃点，离开这，可就吃不到这么难吃的烧烤了。”
尹明涵失笑，唐一乐不满地反驳，说自己点的这家明明挺好吃。
说说笑笑，餐桌上的气氛这才终于重新活络起来。
酒足饭饱，收拾完残局，路聿琛上楼了一趟，再下来时手里拎了个行李箱。
郁燃一愣：“你这是…..？”
“能收留我几天吗？”路聿琛说。
郁燃有点不解，楼上也是四室两厅的格局，房间隔得老远，喊一嗓子都未必听得见。就算关系再不好的表兄妹，也不至于不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吧？
见她犹豫，路聿琛立刻垂下眼睫，换上副带着点落寞的神情，低声说：“不行就算了，我去陈振家客厅凑合几晚。”
郁燃最受不了他这样子，那点疑虑瞬间被抛到脑后，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路聿琛蹲在地上，拿着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着行李箱的轮子。
郁燃盘腿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忙碌。他带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还有……几盒显眼的计生用品。
“你拿这个干嘛？”郁燃挑眉。
路聿琛头也没抬，回答得理直气壮：“我怕放楼上带坏小孩子。”
郁燃丢给他一个白眼，起身去洗漱。
刷牙刷到一半，路聿琛挤了进来。郁燃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主卧卫生间有点小。
她从镜子里看他，欲言又止：“你……”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知如何问起，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路聿琛正低头洗脸，听见她的声音，立刻直起身，“怎么了？”
郁燃身边从没有过原生家庭破碎的朋友，更别提是恋人。她听说这样的人内心容易有创伤，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怕一不小心就碰疼他的伤口。
她一直以为他身上的伤只是父子普通争吵所致，从没想过背后的家庭关系已经如此不堪。如果不是徐呦呦说漏嘴，她还会一直以为路聿琛是在健全家庭长大的孩子。
可现在，她似乎找到了他缺乏安全感的根源。或许不只是因为误会自己是第三者，更深层的，是原生家庭影响带来的患得患失。
越想，越是心疼。
他脸上还挂着水珠，手上的泡沫也没顾上冲掉，就那样急着起身听她说话。
怎么这么招人疼。郁燃心头一软，凑过去捧住他的脸，在那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明明更亲密的事早已做过无数次，这个不带情谷欠的吻，却让她莫名耳热。
她有些慌乱，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抓起他的手，将他掌心那捧未洗净的泡沫糊了他满脸。
“快点洗啦你！”她轻嚷一句，就转身溜出了浴室，留下路聿琛一个人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