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人贩
堂外的百姓热血沸腾。
冼阿花被衙役带下去,不一会衙役拉了一块大帘子,中间腰部掏了几个洞,里面站着几个人,把手放在洞口,衙役示意奸夫去查看,他心虚地看了眼麦明,麦明低垂着头不敢对视。
他踌躇着往前,看了一圈那些手,心里拿不定主意,又想偷看麦明,让麦明给他指示,麦明想伸头看得仔细点,却惊觉姜柔止正盯着她,她看到姜柔止那警告的眼神,心虚得低下头,那奸夫没办法,硬着头皮选了一个。
“你可看准了?”一旁的衙役厉声说道。
“看看看准了。”麦明只能听天由命了。
衙役把帘子打开,发现他选中的手竟然是名男子的手,一时之间众人哗然。
“看来你说的话没几分真实的!”姜柔止冷笑。
“大老爷!我和她都是夜里私会,哪看得清她的手······”
“好,本府姑且再信你一回,待会你要是认不出,本府先赏你二十大板!”
男子吓得瘫软在地,“大老爷······饶命啊 ,我说我说!我全招了,我是麦明花钱雇的,她给我五两银子,让我一口咬定和冼阿花有染,大人,我知道错了!大人饶命啊!”
“你胡说!我没有!大老爷,他就是害怕,就诬赖我!”麦明极力否认。
“放肆!这是公堂,你们说话岂可儿戏!”
“大老爷!这是麦明收买我的钱。”他把怀里的银两掏出来,“我连冼阿花是谁都不知道,她说给我钱,让我诬赖人,事成以后再给我二两银子!”
众人又哗然。
“麦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简直不是人!”冼阿花愤怒地瞪着她。
“大人!她们冤枉我!”麦明还在苦苦挣扎。
“桩桩件件,哪里冤枉了你?你私吞冼阿花卖葛布的银两,又诬陷冼阿花与人有染,嘴里没一句真话,来人,拉下去,赏二十大板!”
“大老爷,饶命啊!”堂外一对夫妻闯进来,被衙役拦住。
“堂下何人在此喧哗!”姜至简甚是不悦看向他们。
“大老爷,我是麦明的爹,这冼阿花害死了我弟弟,如今还要害死我女儿不成?”麦明的父亲心急如焚。
“你胡说!我爹爹是意外去世,你们就急着把我们娘两赶出去!”小慧护着娘亲。
“你们说冼阿花害死自己的丈夫,可要拿出证据,若无证据,本府先赏板子!”姜至简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惊堂木。
两人噤声。
外头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
“大老爷!草民有话要说!”
“大老爷!草民也有话说!”
一群人起哄。
“爹爹,何不让这些人说?咱们听听可好。”姜柔止提议。
姜至简摆摆手,让他们进来。
“大老爷!草民看不下去了!这阿花人又老实又勤恳,每天天不亮就去干活,一个人带着孩子,天黑了都不能歇着,她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她要是和人有奸情,早随奸夫去了,何必自己苦巴巴的守着,她图什么?还被这丧尽天良的大伯赶出去,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这还是人吗!”
“大老爷,这阿花和她丈夫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家的房子要重修,这麦福拼了命地干活,就是为了多攒点钱,日夜劳累,累坏了身子,在林场失足摔死了,这麦德和她女儿也不是东西,还把这赔偿吞了,把孤儿寡母赶出去。”
“就是!这大的恶,小的也不是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们胡说!我才没有!”麦明极力否认。
“证据确凿,你买通人诬陷她与人有染,你还狡辩,你也是女子,你就不怕将来自己也被人如此诬陷吗?”姜柔止气不过。
“就是!咱们都知道阿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一家子欺负孤儿寡母,还给她泼这么多脏水,你就不怕麦福晚上来找你们?”一个大娘义愤填膺地瞪着他们。
“大老爷大老爷!冤枉啊,我弟弟是她害死的,她自己心虚跑出去的!和我们无关啊大人!”
“你说冼阿花害死麦福?为何当时不报官?本府已经查看卷宗,麦福系意外失足去世,冼阿花并不在场,何来的害死之说,你们张口就来,若再说些不实的传言,出言顶撞本府,先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大老爷,我招了,我招了,这跟我没关系,这麦明说钱若是赔给她,可以少给点,我当时还说着冼阿花拿不到钱会不会闹,她说冼阿花不敢,我这才鬼迷心窍······”傅员外想极力撇清。
“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赔偿的银子不交给他的妻子,反而交到一个亲戚手中,照样先打二十大板!”姜至简拍了拍惊堂木,衙役拖着傅员外往里面走,只听见他一路惨叫。
麦德一家瑟瑟发抖。
“麦德!本府已查清,你家院子侵占了你弟弟麦福的宅基地,按本朝律例,遗孀无再嫁,这宅基地和田地都归遗孀所有,旁人无权侵占,你可知罪?”
麦德和妻子瑟瑟发抖,垂着头不敢说话。
“麦明,你声称冼阿花与人有染,买通人诬陷,按本朝律例,凡诬告者,仗一百,徒三年!责令将宅基地和赔款悉数奉还。”姜至简将手中的朱批令牌扔在地上。
冼阿花和小慧恍惚,她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没想到,这新来的县令爷竟然真的会替她们主持正义。
麦德麦明一家吓晕了。
“这真是恶有恶报!活该!”
“早就看这麦明不顺眼,这么欺负自己的小婶,真坏得很!也不怕遭报应!”
“这新来的大老爷为民分忧,惩恶扬善!是大好人!”
衙役们将麦德一家拖下去,围观的大婶们像出了口恶气。
“大老爷!民妇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老爷,感谢姜姑娘,民妇只能给你们磕头。”冼阿花拉着小花磕头。
“快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姜柔止把她扶起来。
“娘亲,我就说姜夫子是大好人!”小慧很骄傲地说。
冼阿花很是不好意思,“小慧说得对,娘亲确实不如小慧,娘亲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辛苦点,总会熬过去的。”
“冼大姐,这便是你的不是,这人被欺负就是自己默许的,你和小慧孤儿寡母本就不容易,你还一味地隐忍,放任他们欺凌自己。”
“姜夫子,您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姑娘,这样的话,从未有人对我说过。”冼阿花眼眶有些湿润。
“娘亲,我就说我要跟姜夫子识文断字,将来也要像姜夫子一样!”小慧开心不已。
冼阿花热泪盈眶地点点头。
“小慧这么聪明,将来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姜柔止会心一笑。
入夜,言风将吴王传来的书信交给姜柔止,姜柔止看完书信,捂在胸口,一脸娇羞。
“姑娘,今日累坏了,早些歇着吧。”南风收拾好床铺。
“小慧这姑娘真是聪慧。”姜柔止想起小慧。
言风掩嘴一笑,“姑娘,将来你和王爷生的女儿也是一样聪慧。”
姜柔止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姑娘,你和王爷都这么聪慧,这生的姑娘定然也是拣好的。”南书也忍不住调侃。
“死丫头,越发没个把门的。”她故意沉着脸,但压不住的嘴角早出卖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言风和南书偷笑着离开她的卧房,姜柔止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吴王的书信,心中甚是思念。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少程生了一个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直笑着追他们,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一脸宠溺地叫着妹妹。
梦境像是预言更多又像是人心底的期许。
夜里,大牢静悄悄的,狱卒们打着瞌睡。
几个身着夜行服的男子悄悄摸进大牢,狠狠一拳,将狱卒敲晕。
这极轻的声响还是把麦明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来人。
“你们是谁啊?”
几个黑衣人拿出一条布巾,直接勒住她的嘴,麦明睁大双眼,挣扎着想跑,很快,她的手被扣住,黑衣人反手绑住她,布巾紧紧勒住嘴,她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要再发出声音,否则我杀了你!”黑衣人低声警告。
“呜呜呜!”麦明面如土色,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能拼命挣扎。
“啪!”她的后脑勺惨遭重击,她昏了过去。
“真是麻烦!”另一个人望着昏睡过去的麦明,低声咒骂。
“好了好了,小心搬出去,不能有伤,否则就不好卖了,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赔不起!”另一个人示意他搭把手搬走麦明。
“知道了知道了。”两人一人抬着麦明的头,一人抬着麦明的脚,一前一后离开大牢。
深夜的河畔,水面波澜不惊,船停靠在岸边,陆陆续续有人在搬运箱子上船。
冼阿花正在河畔洗衣裳,她瞥了眼那船,以为只是葛布行的掌柜在运货,并不在意,夜里黑,她蹲在河边洗衣裳也无人知道她的踪迹。
突然那箱子一个颠簸,箱子砸到地上,箱门被推开,里头的人发出尖锐的声音:“救命啊!放我出去!”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几个人围过来,麦明还未从箱子里爬出来,又被一掌击晕,几人匆忙绑好绳子,盖上箱子,巡视四周一圈,冼阿花大气不敢出,匍匐在地。
几个人扫了眼四周,没有动静,才继续搬运箱子。
冼阿花怔住,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了船,她悄悄看了许久,才悄声离开。
姜柔止已经睡醒了,天还未亮,她想起做的梦,有些羞赧,起身喝了杯茶,言风在外头敲门。
“姜姑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姜柔止打开门,言风和冼阿花站在门口,冼阿花神色惊慌。
“姜姑娘!麦明出事了!您快跟我走!”来不及解释,冼阿花拉着姜柔止就往外跑。
“冼大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和我说!”姜柔止匆忙拿起床边的箭囊和弓弩。
“我方才在河边洗衣裳,瞧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把箱子搬上船,我以为那是葛布,谁知道,麦明在里面!”冼阿花急忙解释。
姜柔止和言风相视一眼,面色凝重。
“快去瞧瞧!”姜柔止系好身上的衣裳,几人风风火火赶往河岸。
河边的船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