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三绿
宁玛和周亓谚锁门,离开画室。
在走廊里,碰到了美术部的麦老师。老麦性格内敛温吞,主打一个仙风道骨。
“麦老师好。”宁玛打招呼。
老麦握着保温杯,点点头,慢吞吞寒暄:“小玛画完了没有啊?”
“画完了。”
“这位是?”他终于把目光投到周亓谚身上。
果然逃不过,宁玛快快回答:“他是我朋友,我们现在准备去吃饭了,麦老师再见!”
老麦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既然这样,他也就“好”了一声,转身慢悠悠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走远后,周亓谚没忍住问:“你们画壁画的,都这么佛系吗?”
“不啊。”宁玛否认,“那是你没见到王老师,我们都说她是王熙凤的姐妹,那叫一个风风火火。”
两人一言一搭,还没走到楼栋门口,走廊上就已经踩到了积沙。
“沙尘暴还没停,”宁玛望了望外面,“你把自己裹好,我们冲过去。”
她说完,戴上自己的头盔,拽着周亓谚往车子的方向跑。
原本她是可以闲庭信步的。
但沙尘暴模糊了视线和方向,如果她不带着周亓谚走,他又不熟悉这里,很显然是找不到车的。
两人冲进车内,坐下来之后,宁玛感觉脑袋阵阵眩晕。
大概是一天没吃多少东西,有点低血糖。又戴着这么重的头盔奔跑,摇头晃脑的。
周亓谚看出她有点虚弱,帮着她一块儿把头盔摘了下来。
宁玛眼前闪着白光。
“要不我来开车?”周亓谚问。
缓了缓,宁玛恢复过来:“可是你不认路啊,又沙尘暴。还是我开吧,开慢点。”
发动油门,宁玛问:“我们去哪吃?”
两人看着车外黄沙漫天,明明才六点,天就已经昏暗成这样,有一种世界都枯萎萧瑟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寻常饭馆都闭门歇业。
周亓谚滚了滚喉咙:“不然,去我住的酒店吧。”
是了,星级酒店还是会开火的。
“好。”宁玛点点头,将车子驶出研究院。
然而天公不作美,宁玛和周亓谚走进酒店大堂,就看到一块巨大的告示牌——因天气影响,餐厅暂停接待,住房旅客可选择送餐服务。
那就意味着,只能在周亓谚的房间里,吃饭。
宁玛有些犹豫,开始打退堂鼓。
“你介意?”周亓谚笑着问,“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宁玛避重就轻:“我无所谓啊,我是怕你房间里,到时候都是菜味,晚上睡不着。”
“有新风系统。”周亓谚一句完胜。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那走吧。”宁玛招呼周亓谚。
于是宁玛跟着周亓谚穿过走廊上楼。
这酒店的房卡是一个坠着流苏的小木片,房间里也是古色古香。
唐代波斯风格的地毯,随处可见的木质结构,小灯盏像烛火般,暖烘烘地照着房间。
但即便是非典型酒店风格的房间,中间一张避无可避的大床,也让宁玛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周亓谚刷了卡后,就一直把房门敞开着,没有关上。
他从桌上抄起一本菜谱,递给宁玛:“看看,想吃什么?”
宁玛正襟危坐:“你随便点,我什么都吃。”
周亓谚用内线电话拨打过去:“大盘鸡、敦煌茄辣西、羊肉合汁、烤馕饼。”
他每报一个菜名,都要看宁玛一眼。
宁玛轻轻点头,他才翻页选下一道菜。
“两套餐具,谢谢。”
周亓谚挂了电话,两人再次沉默。
“喝水吗?”周亓谚问。
宁玛一愣,然后点头:“好啊。”
周亓谚把酒店放在小茶几上的矿泉水拿来,拧松盖子递给她。
低头的动作,让一簇碎发掉落在他额前。藏在头发里面的细沙便进到眼睛里。
周亓谚捂了捂眼,问:“我能去冲个凉吗?”
“好啊。”宁玛抿了口水。
好在这酒店的装修,卫生间被一重木门档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的透明玻璃元素。
但当花洒哗啦啦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宁玛还是有些如坐针毡。
周亓谚当真只是简单冲凉,很快,浴室里水声停歇,又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与此同时,穿着工作服的侍者,推着餐车出现。
宁玛下意识地站起来,方便侍者把菜端到房间桌子上。
大盘鸡刚上桌,周亓谚就带着水汽,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黑色丝绸睡衣,V字领口随着他慵懒随意的步伐,晃晃荡荡。
服务生看了看刚洗完澡的周亓谚,又看了看宁玛,最后真诚开口:“一小时后来收餐盘的话,二位方便吗?”
“方便啊,超过一个小时我还要多缴停车费呢。”宁玛也真诚回答。
服务生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女士不是住客。
但这服务生以为宁玛是在旁敲侧击,说她不是来这过夜的。于是服务生窘迫鞠躬:“抱歉女士,祝二位用餐愉快,有任何需求可以拨打电话。”
服务生推着餐车仓皇退场。
宁玛茫然不解,顿了顿发问:“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你真的想知道?”周亓谚撑着头笑。
“嗯。”
“他以为,你今晚在这儿睡。”周亓谚目光落在她脸上,故意中带着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