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野鸡别走

没过几天，还没等到乔耀那股气过去，乌朵就发现安涂涂有些反常了起来。

安涂涂一贯是好脾气的、不爱说话的存在，总是在乌朵和白歌说话时微笑着望着她们，做一个专注的倾听者。

然而安涂涂在请假回过一次家之后，情绪明显很是低落，做事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这天中午，依旧是厨艺高超的安涂涂做整个办公室的饭，白歌在忙着整理信息，乌朵边做拉伸运动边走到厨房，打算帮安涂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结果刚走到厨房，乌朵便大吃一惊。

只见本该出现在铁锅之下的火苗已然窜到了锅内，一股明显的焦糊味道也随之传来。

乌朵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又用出了来小区的第一天对付乔耀的手法，缓慢而谨慎地隔绝了锅内的空气，令不安分的火苗熄灭了下来。

她这一整套动作做完，安涂涂这才如梦初醒，慌忙道，“老大……”

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难免有出错的时候，乌朵倒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关切道，“涂涂，你到底怎么了？”

循声而来的白歌也放下了手头未完成的工作，接过了锅铲，“我来做，你是不是累了？先去歇歇吧。”

见安涂涂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乌朵索性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就和我还有小白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粗神经的白歌只以为是安涂涂干活干累了，乌朵却觉得她的反常与这次回家脱不了干系。

果然，在白歌端着菜最后一个上桌之后，安涂涂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回家的时候，妈妈爸爸催我结婚了。”

以安涂涂的年纪，在兔族之内确实早就到了成家的时候。

乌朵听到安涂涂这么说，只觉她还有未尽之语。果然安涂涂很快继续说道，“我还和相亲对象见了面。”

白歌的家庭自小对她放养，很少干涉她的决定，她有些不以为意，“涂涂，你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呀。”

安涂涂却道，“我族里比较传统，我多年不与族人一起生活，如果不是小区的特殊，有些妖早就开始要议论我了。”

“谁敢因为你不愿意结婚就议论你，我就揍他！”白歌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脸愤怒。

安涂涂既感动又无奈，“……是我妈妈爸爸和姐姐哥哥。”

白歌便悻悻地放下了拳头，“那还真是不太好揍。”

“姐姐哥哥？你是第三个孩子吗？”乌朵有点惊讶，随即自圆其说道，“也是，妖怪没我们人类生活负担大，爱孩子的大概就喜欢多生。”

安涂涂叹了口气，“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我是妈妈爸爸的第三十一个孩子。”

乌朵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呆滞，“……啊？”

“我们兔子就是这样的。”安涂涂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难过，“身为动物的兔子这样，成了妖怪也是这样。因为能生，妈妈爸爸顾不过来照顾每一个孩子。

也正是因为能生，大概自然规律在制约着我们，兔妖的修行天赋都很低很低。”

乌朵想起鸡妖一家，他们家显然也生了很多孩子，但却和安涂涂家的情况截然不同。

看得出来，季家的妈妈和爸爸都在认真而充满爱地抚养每一个孩子。

“我不想结婚，是因为我不想过上妈妈那样的生活，”安涂涂黯然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妈妈就在不停地怀孕和生出新的妹妹弟弟。她觉得甘之如饴，我却看得害怕。”

白歌显然知道安涂涂家的大概情况，也咂舌道，“的确如此，我看着是很吓人。”

“也许姐姐们已经发自内心地认同未来被孩子们包围的生活，但我不想那样。我一个孩子都不想要，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许未来某天可能会改变主意——但即便改变主意，我也至多会要一个小女孩儿吧，绝不会再要第二个，让她也经历被忽视的前半生。”

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其实乌朵也要面临这个问题了，但她的妈妈爸爸算是比较尊重她的，问起过一次被拒绝了便不再提起。

乌朵静静听她说完，而后说道，“涂涂，你既然这样想了，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很多事情只要一时心软让了步，以后就有没有尽头的步要继续退后。”

安涂涂用力点点头，“他们让我见的也是个兔妖，其实他很好，但如果和他结婚，我就会过上最不想过的那种生活。”毕竟兔子的繁/殖能力是融入血脉里的。

“那你？”乌朵想起朗牙。

安涂涂大概猜到了乌朵在问些什么，有些脸红道，“我是喜欢他，但顺其自然吧，还没到挑明的时候。”

白歌听得一脸茫然，茫然中带着激动，她把筷子一扔，晃着安涂涂的袖子，“什么？你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

安涂涂脸上更红，乌朵索性帮了个忙，“是朗牙。”

“朗牙？”白歌既觉得在意料之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这时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许多细节，连连点头，“是了，是了，也只能是他。”

随后，白歌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朗牙？！你玩得挺刺激啊，什么霸道天敌爱上我。你看见他不害怕吗？”

虽说一般妖怪不吃同为妖怪的半个同族，自然界的食物链和规律还是会对妖怪们产生影响的。

乔耀与水族们相看两生厌正是这个道理，按理来说，安涂涂应该十分害怕身为狼妖的朗牙才对。

安涂涂低声说道，“一开始是怕的。后来也不那么怕了。”

乌朵很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朗牙，朗牙做事温柔细致，是罕见的真正有绅士作风的男性。

而除此之外，安涂涂还充分地考虑到了其他因素：朗牙不是兔子也不是鱼，狼族没有这种没完没了生孩子的特性（尤其是和兔子比起来）。

如果朗牙属于那种繁/殖能力超强的种族，哪怕他好得天上有地下无她也断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只会直接及时止损。

“最后，我和他们吵了一架走了。”安涂涂如此总结自己的这趟归家之旅，“哎，比较不欢而散。以后我也想少回去了。”

白歌用力地抱了抱安涂涂，乌朵也拍了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