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翊风好几日没出现了。
按理说，其实他也不该出现。
但看姚柳柳的反应，沈榆猜，那并不是什么友好的告别。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沈榆也不会主动去戳人伤疤。
倒是街上热闹了起来。
准确来讲，这鬼热闹也没多少人想见到。
原本百门祭刀在即，三合镇成了中转之地，周围十几里内的农户都赶来贩卖粮食与蔬菜。按往年惯例，镇上的铺子几乎来者不拒，大家能赚上一笔，也算是节前的小旺季。
然而，超过一半的铺子忽然拒收货物，连熟客都被挡在门外。那些农户挑着担子推着车，一早赶来，等到傍晚却只得原样而归。
货在路上折损，粮菜烂在筐底，连卖都卖不出价。
沈榆打听了一圈，竟是墨韵堂施压，不让有来往的铺子收货。
颜日福说，这是他们故意做给衙门看的，敲打、施压。
也许这就是邱驰砚接连几日都没回来的缘故。
他的旧事重查有效，却也激起了反噬。
三合镇，终究是江湖势力更大些。
姚柳柳睡得很早，沈榆却迟迟没合眼。
她趴在枕头上，盯着床头的微弱烛火，数着有几次凉风从窗缝漏进吹歪了火苗。
在第十次，她终于起身，简单收拾便熟练翻出了窗。
夜色深沉，天上只剩半轮月。
她正准备随意走走，却见街角阴影里，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摸向客栈。
今夜她着一身墨蓝色衣袍，在黑暗中并不显眼，那些人遮掩心虚，更是没空抬头看上面。
沈榆夜视极佳，见其中几个人围着客栈大门和后门口倒了些什么，站在原地的人从怀中掏出了个物件。
深夜时的来意不必深究，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榆轻跳到地面，悄无声息站在拿着火折子的人的身后，一记手刀干净利落，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软倒下去。
另外几人也在黑暗摸索中被打昏。
她把龚二喊了起来，让他将人绑了。
第二日一早，最热闹的早市街区，出门采买的百姓在街口发现一群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在他们跟前摆着火折子和火油，地上用炭笔写着超大供述状，中间还画了个圈，摆了一块墨韵堂伙计的牌子。
百姓看热闹要紧，看够了才报给衙门。
短短几个时辰，街头巷尾将这事翻来覆去传了好几个版本，有说要百门祭刀的侠士终于贯彻正义，将地头蛇抓了出来，也有说墨韵堂自己人打了起来，远地而来的二分堂刚到就出了这种事，明显就是他们做的。
沈榆正在客栈喝茶，赵泽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沈掌柜，早上那事…是不是你做的？”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让生人听到。
“是啊。”沈榆拿着茶碗抿了一口，慢悠悠道。
“他们要烧客栈？”
“昨晚上的事。我简单问了问那些人，早上才送过去现眼的。”
“客栈没出事吧？”赵泽得了肯定回答，没立刻问责，倒是有些担心。
“没事，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赵泽挠了挠脸：“…你大半夜出门？”
“啊…上去吹吹风。喝茶吗？”沈榆塞给赵泽一本烫茶。
茶滚烫，他连忙换了两趟手才勉强稳住。
他咳了一声，拉回到正事上：“今日不久留了，本就是替邱驰砚来看看…还有一事，想问问掌柜的。”
赵泽从怀中掏出一小盒，拿得十分谨慎，看起来不是很想碰。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离得和沈榆有些距离。
一股淡腥气散开，盒里躺着一只乳白的小虫，约莫半寸长，静静蜷缩着，看不出是死是活。
“这是…从哪搞来的？稀罕物啊。”沈榆想挑起看看，赵泽赶紧撤开。
“别碰、别碰啊！”他语气比方才还急了几分，对那东西连看一眼都嫌，“今早加急送来的，是隔壁县府衙的兄弟从墨韵堂要来三合镇的商队里搞来的。”
“你们搜查商队，有可行说辞？”沈榆反问。
赵泽搓了搓手，有点尴尬：“掌柜敏锐，我们没有搜查令，这是…有的兄弟出身江湖，一手偷天换日做得还不错，且早早准备了普通替换物，所以…”
沈榆了然：“以前见过类似的，控心蛊，能逼人言、也能逼人死。这贵得很，他们有很多吗？好像跟我上次中的还不是一类。”
“这就是问题所在。”赵泽也正色道，“按照我们所查，死于蛊虫的人也太多了，且死的也不是重要之人。墨韵堂想借蛊控制下游商户，这可以理解，但…”
“风险大，成本高，其实没必要这样做。”沈榆顺口接道。
“是啊，生意上的事，往来金额也没那么大，至于用这种方式杀人？”
“因为控心蛊可以重复利用，或者说，它必须重复利用。”姚柳柳晃着抹布，幽幽走过来。
“你识得这东西？”赵泽回头看她，有些惊讶。
但一想这整个客栈的人都如此充满惊喜，他也就不意外了。
姚柳柳在桌旁一坐，把抹布往一边一丢，嗓音淡淡：“控心蛊是蛊虫中很特殊的一类，它不需要某一人的血肉滋养，反而喜欢杂血，接触得越多，它越活跃。也叫，试药。”
“照你所说，他们真的在培蛊，不是买来的？”
“蛊这东西，当然是自己培养更好用些。”姚柳柳瞥了眼那小肉虫子，“行商之人搞这些东西，私下里，墨韵堂得有多嚣张。”
沈榆把盒子盖上，推了回去：“这东西拿到手有什么用？还有风险。”
“不知道，邱驰砚托人搞来的，说送到这里才有用。”
姚柳柳托着下巴，轻声道：“或许，能用蛊虫吊出施蛊者。”
“…能做到吗？”赵泽很是怀疑，他本就觉得这东西邪乎得很，对此更是一窍不通。
“据传可以，当然我也没亲眼见过。控心蛊所吸食的第一人的血一定是施蛊者的，哪个蛊师若是发现自己的虫子丢了，肯定是要找回来的，不会任其丢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