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讨好
“当然不会。”她想都没想,毫不留情地道,“我与他还是夫妻。你算什么?”
“所以——如果我是你夫君,你就会让我动手动脚?”他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谢槿语:“……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张岳衡兴奋地开始畅想,“等江南的事情都结束了,你离开他,我们就成亲。”
“我没答应。”
“你总会答应的。”他自信道,“这全天下的男子,还有哪个比我好?”
谢槿语:“……”
“好吧。你不答应,总要允许我对你好吧?”他大着胆子凑到她面前,扑闪他的大眼睛,“从明天开始,你就等着瞧吧!”
*
张岳衡的雄心壮志不出半日便破灭了,因为朝廷补发的旨意很快追上来了,黄纸黑字明文写着,令他一月内到任,不得有误。
他不得不推拒一切邀约,次日就坐着杨知府特意着人雇的马车上路了。圣旨在上,清江府各路势力不敢妄加阻拦,转而把矛头指向了钦定新任知县的表妹,庄巧音。
五花八门的拜帖络绎不绝,谢槿语不胜其烦,干脆装病。虽然这个方法一了百了,但她也就不能继续借住在知府府上,以免露馅。
理所当然地,她住进了景府。
从景府的护卫到景昭公子本人,也都觉得理所应当。
旁人却不这么想。
清江府的流言光是围绕着这新来的庄小姐就翻了好几番。要说这小姐家世不显,可生就一副花容月貌,福泽深厚,巴着一个状元表哥不说,没来几日,先是得了韩家公子的青睐,又是让眼高于顶的梅公子另眼相看,在清江权贵之中如鱼得水,这才几天,竟是直接住进了男人府上。
当真是好手段!
众人一面艳羡这命好的小姐,一面又开始纳闷,这景家公子又是何许人也,竟能将这些凤毛麟角的好儿郎都一个一个比了下去?
尤其是那位新科状元,光是远远一瞧,那清俊身姿就足以令人心折,更不用说他家世显赫,父亲还是阁老,这半路冒出的景公子到底是靠什么赢过了他,叫这位跟在状元郎身侧的娇美女郎半路弃了表哥,为了他留在清江府?
春夏之交,栀子花香飘满江南的时节,清江府的茶肆小巷议论得热火朝天。
又一个闲适的午后,茶楼里人声鼎沸。
“说了半天都是这些陈词滥调,还有没有新鲜的了?”有人不满。
旁人嗤他一声:“想要新鲜的?景府就在城东,你要是胆大,自己去看啊。”
“去就去,谁怕谁?”
“小兄弟稍安勿躁。”有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摇着折扇道,
“且听我一言,先头传开时不是没有人去景府周围打听,可是呢,哪个又成功了?还不是被门口的铁面侍卫一喝,灰头土脸地就回来了。听说还有偷偷扒墙根的,被打得哟,那叫一个惨烈!——我看小兄弟还年轻,就不要去硬碰硬了。”
“这么说,这个景公子还真是手眼通天,大家伙光好奇了半天,不仅不知其底细,就是面也未见过,难道身后有高人?”
“非也,非也。”书生抬手抚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不瞒各位,在下表兄在知府宅邸领了护卫的差事,前些天归家,透露了些内情,保准这整个清江府都没人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众人瞪大了眼,纷纷凑过耳朵:“到底是什么?你快说。”
“莫急,诸位可否答应我,听了便忘,绝不外传。”众人自然点头。
书生这才神神秘秘地道:“就在几日前,那景公子拜访知府大人,我表哥在外院亲眼看见他对庄小姐穷追不舍,可是庄小姐呢?理都不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当真?!”
“千真万确。我表哥从来不说假话。”
“由此可见,这所谓的神秘富商,不过是个好色之徒。连庄小姐那等身份的女子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众人点头应和。
“但你可别忘了,那景氏出行,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就连知府大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除了梅家老爷,还未见谁人有这等待遇,连响当当的韩家也不及!”
“这你就不懂了。”书生仍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猜到会有此一问,笑道,“想当年何氏又有多风光,如今呢?还不是被弄得家破人亡,死的死疯的疯,连唯一的遗腹子都没保住,绵延百年的香火就这么断了!论财力,当年的何氏又逊于梅氏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结局注定是一败涂地。”
众人不少都是本地的,或多或少对何氏的遭遇有所耳闻,年纪大一些的还记得当年的惨状,想起来满面唏嘘怅然。
“景氏是块肥肉,可看样子,一则短浅好色,二则高调张扬不知收敛……想来是过眼云烟,不成气候啊。”
这一通分析头头是道,众人被唬得一愣一愣,咂摸半天,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一时静默缄口不言。
这边方一安静,楼上沉寂许久的雅间里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杨家还真是根深势大,狼子野心,连街上随便抓来的一群蠢货都能看出来了。”
华阳县主扯唇嘲弄道,抿了一口茶,顿了顿,眉稍微挑,“这茶倒是不错。”
“可惜啊,最该明白的人还蒙在鼓里,眼看就要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还满脑子腌臜心思。”她轻叹一声,语气里的嘲弄却多了几分,“可怜那姓庄的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不怕死地偏要走独木桥。既然自己贪图钱财,也莫怪日后神仙难救。”
“那日她和我争裙子,我还当她财大气粗,原来是靠萍水相逢的男人逞一时之快,害得我差点在张公子面前丢脸。也是活该。”
“你先前打听的,景氏无妻无妾孑然一身,可是真的?”
丫鬟玉珠敛目低眉侍候在侧,点头道:“其他的不清楚,此事确定无疑。景府的下人说,在庄小姐入府之前,府里连片女子的衣角都瞧不见。连粗使的仆妇也是偶尔在外院帮忙,主子是万万瞧不见的。”
“看来,这景氏除了身家,旁的是万万拿不出手。”华阳笑道,“那些人说他容貌出众,多半是奉承了。真实样貌恐怕令人不敢恭维。怪不得见了美人,连路都走不动了。”
“先前还以为姓韩的是输在长相,如今想来原是给得不够多。但凡多出几件衣服,韩公子说不定就抱得美人归了。”
玉珠也笑:“先前您还发愁如何笼络景公子,这下有了庄小姐这个切入口,事情便好办多了。”
“不过——”她犹豫道,“县主,既然杨家已将景氏视为囊中之物,您若要插手,可要派人知会一声?”
“不必。”华阳神情闲适,执盏轻拨茶叶,看着透亮澄澈的碧色茶汤,姿态端庄而优雅,“景氏这块大肥肉,量他们一口也吃不下,我不过从中分一杯羹。况且,公主府的面子,他杨家就是不想给也得给。”
玉珠点头,便听她转了话头:“都说清江的碧螺春是一绝,倒是名不虚传。”
“听掌柜的说,这些都是选了早春最嫩的芽尖制成的,工艺也是此间茶楼独有的,除了这里,别的地方都喝不着。”玉珠答,“可惜奴婢方才遣人问过,这茶叶有限,有价无市,寻常人连见也不能。”
华阳闻言蹙眉:“不卖?本县主倒从未听过这种道理。”
她遣人叫来掌柜,后者客气恭敬地上前见礼,一听她要买,神情瞬间犹豫起来。
“怎么?你是怕我付不起,还是看不起公主府?”
她气势迫人,寻常人见了要腿软,可掌柜的见过仗势凌人的天潢贵胄没有百八十也有十数个,动作毕恭毕敬,态度却不卑不亢。
“县主恕罪,不是小的们不愿意,只是这碧螺春每年就只有这么些,若都卖了去,小店的生意只怕不保。”
气氛僵持不下之时,有人跑进门,在掌柜的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喜笑颜开:
“县主莫怪,适才小店进了新货,若县主诚心想要,小店可破例让出一钱。”
不多不少。
她轻嗤一声勉强答应,挥手让他下去。人影刚消失在门外,房门又被轻轻叩响。
未等她开口,一墨袍男子旋身而入,正是杨瑞长子,杨兆兴。
“小小心意,还望县主笑纳。”他笑得油滑,“蒙县主垂爱,臣便擅作主张,方才已命人送半斤到扬州,权当给公主殿下贺寿。”
华阳心中一阵嫌恶,起身便走,丝毫未领他的情。一气钻进门外的马车,她吩咐人往玉锦阁去。
“您不是说再也不光顾韩家了么?”
“谁叫那姓庄的喜欢。”她微一皱眉,“反正韩家欠我的,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等衣服做好了,我们再登门拜访。”
*
“这碧螺春入口的确惊艳,可细品之下后劲不足,有些寡淡了。”
芙蕖闻言唇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