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强制下线
寒砚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体内鬼气尚在她的掌控中,远不到反噬的地步,只是眼前像蒙上了层红纱,看谁都只是一团会动的红色影子。
说实话,有点难受。
不过黑龙应当是苍穹塔的关键所在,她将其解决后,整座塔、连同里面关押的所有妖和魔,都被强制陷入沉眠,有种整个世界都被按下静音键的感觉。
整个过程,寒砚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她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不过皮外伤,就是体能消耗过大。
君轻离抱着她往下,一直到走出苍穹塔,她没再听到妖魔的咆哮。
威胁解除,困意袭来,寒砚确定安全后,便彻底睡死了过去。
对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再清楚。
等她醒来,一切皆已尘埃落地。
寒砚躺在床上,听水镜中相熟的师妹叽叽喳喳地讲述她昏迷期间的事情。
这已经是她“昏迷”的第三天了。
在师妹口中,金丹期的师姐师兄们那叫一个威武霸气,抬抬手就把跑出来的妖兽魔物收拾了。
师妹才筑基不久,此次基本都在外围帮忙,对里面的情况并不了解。
寒砚浅笑不语,没有打断她手舞足蹈地吹嘘她的偶像。
暂时的危机解除,但宗门内身居高位的魔界内应可是个大麻烦。
“小师姐你都不知道,长老们出塔以后,灵枢峰的季清淮师兄又跳出来挑你刺了,说什么这种紧要时候你都不在,身上的嫌疑最大。”
师妹插着腰,气呼呼道:“我看他那么急切地跳出来诬陷你,他才嫌疑最大!好在不少同门都为你作证,长老们这才没有被他的一面之词给忽悠了。”
“不是我说,季清淮这人怎么跟疯狗一样咬着师姐不放?少说有个五六年了吧……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师姐了。”
她说着,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对着寒砚挤眉弄眼。
寒砚笑笑,脸色仍旧苍白。
“不可妄言,季师弟敏而好学,不过是喜欢同我切磋罢了。”
师妹闻言,身体一抖。
唔,被揍得半身不遂,一躺躺半年的切磋吗……
师妹搓了搓手臂,感觉身上都开始幻痛了。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寒砚抬头从支开的窗户往外看。
初夏的阳光透过槐树枝叶,如碎金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站在树阴下的黑衣少年眉眼低垂,劲瘦的腰间挂着照星剑。
他手搭在照星剑上,手指瘦削修长,白净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察觉到从窗户内出来的视线,他蓦然抬眸,看到寒砚时眼睛不自觉的一亮。
但下一刻,他抿起唇,冷哼了声移开视线。
“小师姐,有人找你的话,我先去上晚课了,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啊。”
寒砚颔首,挥散水镜。
她慢吞吞地将自己收拾好,推开门,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外面有个姓君的师弟找你。”
裴涣声音清冷。
“倒是没想到,师妹在宗门如此危急关头,也能认识新的朋友。”
寒砚简直莫名其妙。
“……你平白发什么疯?”
裴涣一噎。
由于出身凡尘,裴涣比一般修士更讲究男女有别。
寒砚的小院布局简单,屋子外只有张摆放在角落的石凳,以及一棵槐树和秋千,屋内更是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
一间不大的卧室,一间杂物房,还有一间落了十多年灰的小厨房。
裴涣每次来找她,都规规矩矩守在院门口,生怕遭人非议。
事实上无人在意。
见她出来,裴涣朝另一边抬了抬下巴,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
夕阳余辉洒下,站在院外槐花树下的少年长身玉立,一袭青衫,隽秀如画。
他还和十五年前初见时一样,眼神澄澈平和,没有半点棱角。
寒砚望过去时,少年弯了弯唇角,本体的伤估计还没好多少,连分身都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两位师兄,请进。”
寒砚走到石桌坐下,扬了扬手,一套茶具从屋内飘出来,平稳落到桌上。
她招呼两人:“都坐,不用客气。我这地方寒酸,没什么好招待的,两位师兄不要嫌弃。”
寒砚给三个杯子倒满水,笑容明媚,“实在嫌弃的话,我也不介意下次两位来的时候带些好茶,也让师妹蹭一蹭,沾沾光。”
裴涣坐下没动,抱着他的剑,一脸高冷。
君轻离不好意思拒绝,礼貌性地抿了一口。
寒砚托腮,促狭一笑,盯着君轻离,等待他的反应。
她说的可都是真话,这些茶叶都不过是在山下随手照顾凡人生意时买下的,毫无灵气可言。
修士修的是清气,凡俗的食物吃多了只会增加体内浊气,百害而无一利,她平常自己也是不喝的,专门拿来招待客人。
“好茶。”君轻离平静放下见底的茶杯。
裴涣转头看他,没藏住眼底的震惊。
寒砚:“……”
她顿感无趣,恹恹道:“说吧,一个个找我什么事。”
君轻离看向裴涣,略带歉意道:“麻烦这位道友回避一下。”
“让我回避?!”
君轻离颔首。
裴涣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置信,他看向寒砚,“你我相识十多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强装淡定,现在眼看寒砚和人说话都要避开他,终于坐不住了。
“既然这样,那裴师兄有什么事的话等会再说吧。”寒砚说。
裴涣抱着剑的手用力收紧,一动不动,似乎想确定她是否发自真心地要他走。
少女眼眸明亮,是一种纯粹的黑,看向人时,眼神柔软干净得像天空中洁白的云。
然而裴涣知道,这不过是她迷惑外人的表象。
曾经,他为自己意外得知知道她的真实性情震惊过,也沾沾自喜过,可是现在,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裴涣心头一涩。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因为半年前那件事生气。
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明知自己无错的情况,还要为了讨好谁而低头。
尽管这个人是他的师妹。
裴涣起身,作势往外走,见寒砚果真不挽留,险些气得一个仰倒,独自生着闷气离开。
寒砚又是一头问号,不明白他脸色变来变去的在想什么。
来找她也不说什么事,茶也不喝,总不会是专门来摆他那大少爷谱的吧。
有病。
旁边轻敲石桌的响声唤回了寒砚的注意力。
“抱歉。”君轻离有些尴尬,“你们这是……闹矛盾了?”
作为师尊,君轻离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徒弟在日常交友上遇见的麻烦。
上一世,他几乎一直待在堕神谷,后面剑宗出事,他再见到寒砚时,她已经和那个孩子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他们还能在一起好好说话,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寒砚避而不答,转移话题:“仙君呢,特意来找我又是所谓何事。”
她笑着上下打量着他,“怎么又使用这幅模样?”
君轻离沉默片刻,声音艰涩道:“……久未见人,剑宗弟子一贯活泼,还是以这幅模样在宗门内行走较为方便。”
他并不想细说这个,而是问起她是否还记得苍穹塔里发生的事情。
“唔,记不太清了。”寒砚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着张脸道:“当时塔外的情况很是危急,但我修为不够,帮不上师兄师姐的忙,就想着将破口封住,能撑一会是一会,多少能让大家喘口气。”
“后面的事,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苍穹塔,为什么会到第九十九层,为什么会变成他最后见到的样子,寒砚一律说自己不知道。
君轻离眼帘微垂,陷入沉思。
三天前,她在苍穹塔中的异状,他很难不放在心上。
一双血瞳,像极了她上一世堕魔后的模样。
可他探查过她的丹田,没有魔气,也没有他那时在她身上发现的、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