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晋封
富察皇后大龄有孕,距离上一次生育已然过去了十几年,产程并不顺利。疼了一日一夜几度晕厥,才在催产药和参汤的双重加持下诞下麟儿。
七阿哥生下来又瘦又小,哭声也不甚洪亮。
“永琏,是你回来了吗?”
皇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望着乳母怀中的大红襁褓,说出了产后的第一句话。
话音未落,早已滚下泪珠,泣不成声。
可当乳母将襁褓中的婴儿抱给皇后看,皇后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泪湿枕畔。
“不是他,快抱走!”
皇后掩面痛哭:“永琏生下来身体强健,哭声能将屋顶掀翻,如何会是这般孱弱模样。”
乳母不知所措,旁边服侍的慎春和安夏也傻了眼,全都跟着垂泪。
鄂婉本来候在外间,帮素冬清点东西,听里间传来哭声,赶忙走进去,问出了什么事。
慎春担忧地看了皇后一眼,将鄂婉拉到外间,流着泪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饶是一向乐观的鄂婉听完都蹙起眉头。
慎春见状差点哭出声:“要不要去请太医?”
鄂婉摒弃杂念,回忆前世。
上辈子在金融公司带销售团队,她手里一个大客户的妻子便有过类似皇后的病症。
最终被医院诊断为产后抑郁,并伴有母婴联结障碍。
说了归齐,心病还得心药医。
“再等等看吧。”她说。
内室皇后哭,外间七阿哥在襁褓里哭,任乳母怎样哄都哄不好。
就在长春宫哭声震天响的时候,外头有人禀报:“皇上和娴贵妃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后娘娘才拿回六宫权柄,若因为产后抑郁交出去,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鄂婉接过乳母手中哭闹不止的七阿哥,转身回到内室,将襁褓放入皇后怀中,轻声提醒:“皇上和娴贵妃一起来了,娘娘且忍忍。”
产后激素失调,导致抑郁。富察皇后再有城府,也抵不过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哪怕抱着七阿哥,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模样。
只是不哭了。
神奇的是,七阿哥挨到母亲的身体,也不哭了,合上眼秒睡。
谢天谢地。
然而会挑事的人,没事也能挑出点事来。娴贵妃随着皇上走到外间,轻轻“咦”了一声:“是我听错了吗,刚才明明有哭声,还很大。”
鄂婉撩帘迎出来,恭敬给两人行礼,含笑答话:“娘娘没听错,刚刚是七阿哥在哭。阿哥天生聪慧,月子里就能认人了,乳母喂了奶也不睡,哭着找额娘,现下已然在皇后娘娘怀中睡着。”
娴贵妃并不肯罢休:“鄂答应诓我可以,不要诓皇上,刚才除了小儿啼哭,分明还有大人的哭声。”
“那可能是娘娘听错了。”
鄂婉故意拿话刺人:“不过娘娘未曾生育,分辨不出大人哭还是小儿哭,也是有的。”
娴妃自潜邸入侍,至今未有生育,一直是她内心深处的痛。
今日被一个小小答应踩到痛脚,袖中护甲陷进皮肉,才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没在皇上面前挂脸。
她不理鄂婉,只朝皇上笑道:“许是臣妾听错了。”
然后眼巴巴看着皇上,等皇上给她做主,毕竟她是贵妃而鄂婉不过是个小答应。
从前有妃嫔提及子嗣,一时失言触到皇后伤处,被皇上知道了疾言厉色斥责不说,还被降了位份。
刚刚鄂答应明显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拿话刺她,当着皇上的面,以下犯上。
娴贵妃坚信,以她的位份和资历,皇上一定会给她做主。
与此同时,乾隆脑中响起一道悠然的心声:【黄鼠狼给鸡递橄榄枝,又骚又假。】
“俗不可耐!”他闭了闭眼,想什么便说了出来。
“……”
娴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对号入座,以为皇上在说她。
心碎八瓣。
难道在皇上心中,她这个贵妃连皇后身边的一个小答应也不如吗?
鄂婉还好,候在门外的李玉差点笑场。
娴贵妃出身平常,却是先帝爷赏给皇上的,素来人淡如菊,气度高华,何曾与庸俗二字沾过边。
大约从去年开始,皇上每回来长春宫都有点神叨叨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也算娴贵妃倒霉,活生生赶上一回。
鄂婉看看皇上,又看好像吃了馊饭不敢吐出来的娴贵妃,在心里给皇上比大拇指:鉴婊达人。
乾隆自知失言,可他是皇上,言出法随,不可能出错,更不可能给人认错。
于是轻咳一声,瞪鄂婉:“你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让开。”
皇上这边揭过去了,娴贵妃却怎么也揭不过去,推说身体不适,告辞离开。
挑事精被气走了,鄂婉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一半。
另一半在皇上身上。
但愿皇上进屋看见的是母慈子孝,而不是伤心的母亲和没人管的孩子。
乾隆进屋时又被迫听见一段心声,不由加快脚步。
只见拔步床上,七阿哥紧挨皇后睡着了,皇后低头看着七阿哥的睡颜发呆,脸上满是泪痕。时不时有泪水滑落,滴在七阿哥的大红襁褓上,洇湿一片。
“昭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