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巫祝
屋内大相径庭,各色法器琳琅满目,旗帜在幽暗的火光中映衬出别样的光泽,让人肃然起敬。法坛正中央,是一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面容慈祥,眸光通透。
不等几人开口,巫祝将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递上,“长途跋涉辛苦了,先喝口茶水吧。”
白行和狗牙对视一眼,警惕地看着茶杯,僵持在原地。
“多谢巫祝,今日多有叨扰,还请见怪。”苏浅浅倒是一脸适从,端过茶水一饮而尽,“好茶,解渴的很。”
见身后两人迟迟不动,少女瞪了一眼,两人才不情不愿将茶水喝下。
说来也奇怪,这茶一下肚,几人周身温度瞬间回暖了不少,骨子里都透着舒适。
巫祝也不恼,见几人茶杯见底,目光随即落在晕倒的陈行头身上,“此次前来,是为了他吧。”
“巫祝果真料事如神,”苏浅浅惊叹一声,将来龙去脉说清,“望您能给他点教训,让其好生生在鬼门关走一遭。”
巫祝眸中厌恶一闪而逝,摩挲杯壁的力度重了几分,“恶人自有天收,如今也算他的命数。将人留下,待唤你们,再进来即可。”
语毕,妇人做出请的手势。几人也不好再多做逗留,向屋外走去。
“你确定这真不是骗子,”白行看着紧闭的屋子,心中还是有些许疑虑,“真要是骗子,这银子是不是也要回不来了?”
“此言差矣,”苏浅浅故作高深摆摆手,“这城内,谁人不知白副将出手阔绰啊。作为季公子身边的大红人,那自然是将百姓牢牢放在心中,不拘小节的英勇之人。就算此行真未达到目的,但这份心天地日月可鉴,这都是日后的福泽啊,您说呢?”
“啧,你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白行被夸得飘飘然,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越发觉得不对劲,“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打算还我钱了?”
“这钱怎么能说是我借的呢,这可都是您积的福泽。再者说了,我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身上哪有多余的银子啊。”
白行锐利的视线在少女身上逡巡一群,幽幽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在公子那坑了不少金子。怎么着,这福泽你不想要?”
苏浅浅一个激灵捂紧荷包,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好啊你,我回去要告诉公子你听墙角!”
白行理不直气也壮,“明明是你上次哭的和牛一样,想不听见都难。再说了,保护公子是我的职责。”
“狗牙,有人欺负你姐,让他看看正宗的打狗棍法。”
狗牙顺势从递上捡起一根棍子,就要朝着白行打去,“是!”
“等等,你们两个欺负一个,不公平。”
只是屋内,陈行头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男人只听一道似呢喃的歌声在耳边响起,脑中升腾起一阵黑雾。迷蒙间,意识陷入一张无垠的网,想拼命挣扎出那张细密的网,却被越捆越紧,直至快要窒息。
巫祝将手中的法器一放,朝妇人点点头。
“几位,可以进来了。”
屋内,几人将陈行头团团围住。随着巫祝咒语念动,男人额上渗出细密汗珠,衣背浸湿一片。
“有什么话要交代,速速招来。”
陈行头被一道严厉的呵斥直直从昏迷中叫醒,只见一阵黑雾中,一个冒着黑气的巨大鬼头泛着莹莹幽光。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腥臭的浊气扑面而来。
“我…我,”陈行头踉跄着后退一步,哪知被身后的寒凉之气,冻得直打哆嗦。回头一看,对上一双黑洞似的眼睛。定睛一看,赫然是村民的冤魂,正朝着自己迅速靠近。
“走快,都给我滚…”陈行头认同丧家之犬般向前爬去,只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背后那一群黑影。
“我们冤啊,我们冤啊!”
“小草在下面好冷好寂寞,伯伯下来陪小草一起玩好不好?”
“伯伯下来玩。”
“我们一起躲猫猫。”
……
无数只小小鬼手扯住男人衣角,将人往地里狠狠拽去。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下毒害你们,放过我,放过我!”陈行头胡乱挥舞着手臂,叫声凄惨,顾不得身下的一片腥臭的湿意,“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拉扯感凭空消失,男人瘫软在地,如濒死的鱼般大口喘息。
鬼头再次言语,眼中血光更甚,“当真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陈行头恍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点头,语气虔诚,“愿意,我愿意…只要您能绕我一条命。”
“那便让你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话音刚落,一小鬼上前将瓷瓶中的粉末尽数倒入男人口中。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陈行头来不及反应,蚀骨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带着蚂蚁啃噬皮肉的痒意。男人四肢僵直,拼命叫喊却丝毫发不出声响,只能感受着血液从七窍中涌出,体温逐渐消逝……
与此同时,屋内。
陈行头双眼大睁,四肢以及其扭曲的姿势弯曲着,黑红的舌头长长伸出,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腥黄的液体顺着凳子留下,蜿蜒成一道细细的水流。
妇人面色从容,一丝不苟地清理着污秽。
见几人被吓到,巫祝缓声开口:“不用害怕,不过是中了幻术,不久后会恢复。”
若是只看这幅模样,是绝不够解气的。这毒真要下到井中,几十条人命就因一人贪念被毁,他们又该去何处讨公道。
苏浅浅眸中闪过愠色,开口时不觉带上狠意,“若他从中醒来,还能分清现实梦境吗?”
巫祝轻笑一声,嘴里不知念叨了什么,在陈行头额头轻点,“心中无鬼,自然会分清。”
真要是坦荡之人,一开始便不会剑走偏锋,如此懦夫,怕是一辈子活在幻境中,永无安宁之日。
“多谢巫祝。”
“时空错落,落子无悔,心志坚定,所愿终成。”
伴着木门吱呀声,苍老的声音被隔绝,恍若蒙上一层灰。
苏浅浅怔愣在原地,刚想再回屋说些什么,被妇人拦在屋外,“机缘已尽,再说无用。苏小姐,日后保重。”
风雪中,三人成影,细看来,还有一身形被拖拽在雪地中。
翌日一早,百姓议论声四起。
“你们听说了吗,陈家今日一早被查封了。”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县令带着一大批人马亲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