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数字交响诗
“那我们就……为他们,开一扇‘后门’。”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钟表匠和江博文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国会议事堂,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那是整个R国的心脏,是权力的象征,其物理和网络防御的森严程度,堪比军事禁区。别说是“开后门”,就算是试图在它的防火墙上“敲一下”,都会在0.1秒内触发最高级别的国家警报。
“陆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不现实。”钟表匠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里的网络,是一个独立的物理隔绝系统,就像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脑’,与外界没有任何物理连接。我们不可能……”
“谁说没有连接?”陆时屿打断了他。
他缓缓地走到船舱的全息地图前,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了国会议事堂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被标记为“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建筑。
“任何系统,只要是人建造的,就一定有漏洞。因为人,会遗忘。”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传奇黑客“熵”的、洞悉一切的微笑。
“1961年,国会议事堂进行第一次现代化改造时,为了方便议员们查阅历史资料,他们在主楼和旁边的图书馆之间,铺设了一条……气动管道传输系统。用来传送纸质文件。”
他将地图放大,一条被历史尘埃掩盖的、细微的虚线,连接了两个建筑。
“这条管道,在九十年代网络普及后,就被废弃了。但它的物理通道,还埋在地下。最重要的是,”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芒,“为了维护这条管道,当年他们在旁边,并行铺设了一条……维护用的内部电话线!那条铜缆,至今,仍旧与议事堂最古老的、早已被遗忘的内部安防网络,连接在一起!”
钟表匠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瞬间明白了陆时屿的计划。
那不是一个漏洞。
那是一条被时间遗忘的、通往巨人心脏的……毛细血管!
“你要……通过一条六十年前的电话线,去攻击一个国家的政治中枢?”钟表匠的声音,都有些干涩。这已经不是“疯狂”可以形容的了,这是神话。
“我一个人,当然做不到。”陆时屿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我们不是一个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钟表匠身上。
“钟表匠,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在三小时内,为我找到那条铜缆在图书馆一侧的物理接入口。我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能让我接入的‘插座’。”
钟表匠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交给我。”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莉莉安。
“莉莉安,”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上野的基地,一定有精神感应类的防御系统。我需要你,为我们撑开一个绝对安全的‘静默区’。一个能屏蔽掉我们所有人电子信号和精神波动的‘茧’。做得到吗?”
莉莉安看着这个将她从风暴中拯救出来的男人,虽然依旧怯懦,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接着,是江博文。
“叔公,”陆时屿的称呼,让江博文微微一愣,“我的数字攻击,最多只能瘫痪他们的电子防御。最后那几道由钢铁铸成的物理大门,需要你。你是我们最坚固的‘破城锤’。”
江博文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支持着陆时屿的侄孙女,闷声应道:“嗯。”
最后,陆时屿的目光,落在了江语夏的身上。那份冰冷的、属于指挥官的锐利,瞬间融化,变成了一种只有她能看懂的、深沉的信赖。
“江语夏,”他说,“你将是这场交响月的……‘指挥’。”
“我?”
“对。”陆时屿的解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次感到了震惊,“我的攻击,是冰冷的、无情的。但他们的防御系统,是由‘人’在操控。人,会有情绪,会紧张,会犯错。而你,我需要你的‘回响’,去实时地‘读取’整个国会安防中心所有人的精神状态。”
“当他们因为我的攻击而陷入混乱时,谁是那个最薄弱的环节?谁的情绪即将崩溃?谁会按下那个错误的按钮?这些,都是我的数据无法计算的。但你的‘共情’,可以。”
他看着她,那双因为精神链接而变得异常清晰的眼眸。
“你,是我的‘人性’导航。你来告诉我,我的刀,该刺向哪里。”
这个匪夷思的作战计划,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敲定了。
没有质疑,没有退路。
每一个人,都被安排在了那个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位置上。
准备工作,在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极限效率下,迅速展开。
钟表匠动用了他所有的秘密渠道,无数加密信息如同暗流,涌向东京的各个角落。两个小时后,一张标记着精准入口位置的、国立国会图书馆地下管线图,出现在了他的平板上。
而江博文,则在船舱的训练室里,进行着恢复性训练。
他没有使用任何器械,只是静静地站着,调整着呼吸。但他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都因为他那庞大的、被压抑的力量,而变得粘稠起来。
莉莉安则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她在冥想。她在学习,如何将陆时屿教给她的那套“拉格朗日”过滤器,从防御,转为……守护。
陆时屿和江语夏,则来到了船舱的主控室。
“你确定你的身体撑得住?”江语夏看着他那依旧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
“CPU虽然烧了,但备用电源还在。”陆时屿从一个金属箱里,拿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银色荆棘王冠般的神经义体,“而且,我们还有‘外挂’。”
他将那个装置,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是‘守护者’组织最顶级的神经信号增幅器。它可以暂时压榨出我大脑150%的运算力。代价是,事后,我可能会连1加1等于几都算不出来。”他难得地,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他看着江语夏,忽然伸出手,将一枚小小的、如同珍珠般的耳钉,轻轻地,戴在了她的右耳上。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江语夏的脸,微微一红。
“这不是通讯器。”陆时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的磁性,“它会持续发出一种特殊的次声波频率,与我的生物心跳信号,完全同步。”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隔着一层镜片的眼眸,此刻,却清晰得能映出她所有的惊愕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