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是人吗?你就演(21)
“……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
台上闻音不见人,循声望去,红木房梁处落着团柔和的橙黄,是一群淡尾流莺,声音顺着浅青色的灵力扩散至整个戏台。
“啾。”就这里。
小雀弱弱地哼唧一声,又瞅了瞅裴悯,悄悄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哭声。
呜呜呜妈妈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二人托着一鸟缓慢靠近聚集的观众。
裴悯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种类的灵兽齐聚一堂,人头狮贴着兔头人,人脸鹰挨着鸡冠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修士。
鼓点急促如骤雨催人,伴腔愈发尖锐,修士如灵兽般缠斗,刀光剑影不断,台下的NPC身子不约而同地前倾,伸长了脖子削尖了脑袋只为一窥其容。
手持大刀的修士挥刀砍向身侧的符修,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猛地握住他的脚踝,面似骷髅的修士撕咬着他的小腿又被一刀毙命。
身旁尸体如花瓣盛开,幸存修士刀尖点地,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劫后余生的笑还未完全绽开,背后一道冷箭破空而出,直直贯穿修士后心。
“血海冤仇终需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咚!”
最后一个鼓点重重敲下,声尽人亡。
淡尾流莺飞离房梁,衔尾回环,盘旋三圈,台上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刺目的白光遮挡了视线,层叠尸骨如风过沙丘,散作尘土消失,只余未干的血迹。
“吼!”好!
百兽激昂,群声鼎沸,嘶吼声不绝于耳。
说好的禁止人类表演呢!
裴悯皱了皱眉头,脑内灵光一现。
该不会……规则所说的完成登台表演,登的是这个台吧?
苍蔺大舞台,送命你就来?
裴悯正琢磨着,越青眉心不留痕迹地皱了皱,肩头小雀还在奋力呐喊。
【这些伴腔、唱词,都不对劲。】越青扫过NPC血红的眼,担心地望向裴悯, 【能放大人的情绪,借此控制人的行为,不是音修的话很容易中招。】
裴悯仔细感受了下,如实道,【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对了。】掩日酸溜溜道,【虽然你现在灵力只有金丹初期,但神识可是实打实的渡劫,能有用就怪了。】
越青松了口气。
“啾啾啾啾啾啾!”走吧走吧,我妈妈不在这。
小雀躁动完了,两只爪子不安分地在越青肩头来回点动。
“感谢各位看官的捧场。”白光散去,流莺重回房梁,一道顶着长耳朵的修长身影缓缓出现在台上,“戏楼发展至今,离不开各位的厚爱支持……”
老熟人啊。
裴悯一边发出感叹,一边往暗处侧了侧身。
台上的兔头人正是昨日那只玄灵兔。
“啾啾啾。”喂,走不走了?
激动掩盖了恐惧,小雀浑然忘了鸟在屋檐下的现状,颐气指使道。
“心急找不着真令堂,你要相信我的队友们,一定会找到你母亲的。”裴悯甚至还有闲心和越青扯闲篇,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雀羽,下巴冲着兔头人点了点,“你猜它要做什么。”
啊啊啊啊毛要掉了!
小雀敢怒不敢言,闭了嘴趴在越青肩头装鹌鹑。
“总归没有好事。”越青呼吸急促了几分,手指紧捏着玄铁剑。
话音刚刚落地,兔头人就印证了他所言之事。
“……今日我们有三位新鲜的角儿要正式登台!”兔头人优雅地拍了拍手,冲着台下的NPC一欠身。
“戏楼一直秉持着物种平等的原则,讲究各司其职,人类就一直担负着娱乐的重任。”
“这三位新鲜角儿,就是三位人类修士!”
兔头人愈渐昂扬的声音里,铁甲人面熊押着三人上台。
“啾!”一根雀羽连根拔起,小雀疼得一激灵。
“抱歉。”裴悯回过神来,面对小雀控诉的眼神,赶紧揉了揉被扯掉毛的那处。
火红的雀羽飘然落在越青衣摆上。
“放开,你们放开我!”
“放过我,我能带你们找到其他更多人类!”
三人其中一个不断哀嚎求饶,人面熊眼神也没动一下,同陷囹圄的另一个女修被吵得心烦意乱,怒喝一声。
“你能不能闭嘴好好想办法!”
“灵力被封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办法!”
“啧。”裴悯的骨头在一瞬间长了出来,挺直了背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越青,叹了口气,“乌鸦嘴。”
台上三人裴悯也熟悉的很。
盛辛、安禾、以及夺舍方回的宋止。
“不!不!”人面熊按着三人跪下,安禾瘫软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别杀我,别杀——”
“嘘。”兔头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抵在安禾唇上,“好戏开场前,要保持安静。”
盛辛低头掩去眼中的,飞速思考着对策。
如今想要脱困,只有强攻。
可灵力被封,单凭她一人,就是三头六臂也冲不出去
趁着兔头人向台下介绍,盛辛沉声对另外两人道,“听我说,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要谋得一线生机,我们必须合作,奋力一搏。”
“你说得对。”蛇尾早已在被抓之时消失,宋止用回双腿还有几分不习惯,轻声附和,“唉……要是裴悯在就好了。”
宋止的声音很轻,飘入安禾耳朵里却如水泼热油。
裴悯。
对,凭什么她被抓了,这个杀了魏荣的凶手还能在外逍遥。
裴悯不是天资卓绝吗?
不是自诩正道清流吗?
同为玩家,为什么不来救她?
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都不放过她!
她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安禾面容因怨毒而显得扭曲又狰狞,声音反而平静了不少,踉跄着向前爬,高喊着,“我要举报!”
“你干什么!”盛辛被蠢得头痛欲裂,伸手竟没拽住。
宋止好似被吓了一跳,面带无辜,“哎呀,她怎么这样。”
“你!”盛辛转头给了宋止一记眼刀,她先前是失了智吗,为什么会和这两个蠢东西落到同一个境地?
安禾膝行向前,抓住兔头人的衣摆,“混入学徒中的人类不止我们三人,还有裴——”
裴字还没脱口,安禾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脖颈,眼仁暴起,
“咳,呃咳……”
藏于暗处的两人现身,越青眼角眉梢都挂着冷冽,淡淡的盯着安禾,指尖逐渐收紧。
“我们无冤无……好吧有点小仇。”此情此景,裴悯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嘟哝,“但不至于不共戴天吧?”
她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魏荣的死活。
百思不得其解,但可以解决问题本身。
“裴……咳,裴悯!你、咳……不得好死!”
“哎!别!”
在惊呼声中,安禾的脑袋无力地垂脱在肩头,身躯重重砸向地面。
“完了。”盛辛喃喃出声。
“咚。”
寂静的一瞬间,戏台上只留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