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爸，”楚毅仁闻言蹙起了眉，“再怎么说，我和芷晴现在都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不料楚登达听后冷冷道：“你还好意思和我提这个？怕不是前脚知道我要回来，后脚就去把证领了吧！”

“这段婚姻对你、对我们家都没有任何益处，”他语气平淡，“楚毅仁，我记得我把你培养成一个商人了。”

站在楼下的楚庭皓只觉得气氛降到冰点。

他看着正处于漩涡中心的宁言若，对方如同未曾察觉般依旧定在距离二人不到几步的位置，甚至恍若无人的静立发呆。

注意到了一旁的宁言若，楚毅仁息事宁人道：“爸，孩子还在这儿呢……”

这话依旧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今天就是她本人在场，我都要把话放这！”

“那就等我妈回来吧，”宁言若的突然开口让余下的三人都始料不及。

似乎是意识到周遭陷入的沉默，她又补充道：“不然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再说一遍——对吧，爷爷？”

这回愣在原地的变成了楚登达。

半晌过后他才反应过来，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宁言若道：“你，你……”

回答他的是宁言若疑惑的目光。

眼见着楚毅仁及时拉住爆发边缘的楚登达并作安抚状，她有些不解地问。

“我说得不对吗？”

见她脸上的神情不疑作假，楚毅仁在心底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开口训斥：

“宁言若！怎么和爷爷说话的！”

不等她再作进一步的反应，他的眼神已经扫向正试探着上楼的楚庭皓。

后者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将尚在思考中的宁言若带离了现场。

后花园里没有黑衣保镖的身影，半拽着宁言若的楚庭皓最终在这停下了步伐。

宁言若踉跄着绊了一路，刚刚稳住身形就劈头盖脸地迎来对方一顿苦口婆心的说教。

“老爷子说话就是这样，”楚庭皓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皱了皱眉道，“但你也别总语言攻击他——毕竟这样还让老楚挺难办的。”

宁言若这才意识到这番长篇大论的受众群体是自己。

她眨了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楚庭皓每次看到她这副表情都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感。

对于早已见识过对方情商底线的他而言，刚刚让楚登达暴怒的那两句话其实约莫能算得上是她有所进步的表现了。

于是楚庭皓不再多言，而是赶忙谋划着他出来这趟的主要目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妈？”

听着他颇为跃跃欲试的语气，宁言若虽不解这样做的目的，但还是点点头。

“我手机在书包里。”言下之意是这会用不了。

楚庭皓挥挥手就要拿出自己的手机，然而却意外地在口袋里掏了个空。

——前些天和楚毅仁吵架时还号称手机从不离身的楚庭皓，今天竟然没带。

等到他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后，才终于承认这个事实。

少有的看见楚庭皓些许呆滞的模样，宁言若心下猜了个大概。

“你也没带？”

正当她这么问时，那边的楚庭皓却是忽地碎碎念起来。

“不可能啊？”他喃喃道，“不是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吗？在车上的时候明明还拿出来过。”

难道是丢车上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抖掉了？出来的时候跑太快掉进草丛里了？

正在头脑风暴的楚庭还没做出决定，宁言若已经沿着小路悄悄走开了。

直到这时，宁言若才能体会出一点大房子的弊端来。

说是后花园，实则占地面积她也无法用眼估量。总之，她到现在还没在视线范围内看见不属于这一栋别墅的区域。

宁言若回想起前几天晚上被宁女士拉来看夜景时的情形。

傍晚的天色太过昏暗，她那时甚至没怎么看清这后花园里的植物。

除了台板旁修剪精致的硬质灌木，小径边还栽种了不少鲜花。

宁言若分不清这些花的特征，干脆将所有看到的带刺品种默认为玫瑰。

一路磕磕绊绊走进花园时，宁言若隐约记得所经过的地面的味道。

覆盖有泥土的地砖，触手残留的粘液，近乎无味的青草地。

她凭着对气味的直觉绕着小径走出了不近的距离，最后抬头发现楚庭皓仍然站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

宁言若尚且怔愣在原地，对方倒是先纳闷地开口了。

“这么一会功夫，你又跑哪儿去玩了？”

不等宁言若分辨出自己的判断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边的楚庭皓已经迈开步子，而后回过头催促她道。

“走了，回家找手机吧。”

这次他那木木的妹妹倒是反应过来，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走了过来。

两人从庭院小径中折了两个弯，转进活水池塘上的景观桥，再走入玻璃连廊。

距离门口的虹膜识别装置还有几步远时，他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

楚庭皓回头看去，宁言若踏出的半步甚至都没有收回就停在那里。

他挑了挑眉：“又怎么了？”

对方无视了他面上明显的不耐，片刻后才开口抛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花园这两天修剪过吗？”

楚庭皓不理解宁言若提问的动机，同样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他没好气地答道，而后便转身要走。

他几步跨上台阶，门锁的红外线识别也开始闪烁。

身后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楚庭皓挣扎了两秒，最后还是回过头去。

没有得到回答的宁言若依旧待在原地，比起先前说话时停顿的突然，现在更像是站在那里发呆。

“你还回不回了？”楚庭皓现在的语气里有十成十的不耐烦。

这次没有得到回答的是他。

正在心烦意乱的楚庭皓满心只有自己的怒火，完全没意识到面前的人此刻看上去十分诡异。

将那座完全没有任何起伏的人形雕像扔在身后，他再次气鼓鼓地冲上了台阶。

识别通过，拉开门，关上的动作一气呵成。

楚庭皓左脚蹭右脚跟地脱掉了那双价值五位数的运动鞋，半踩着拖鞋就往客厅里冲。

出门前还在楼梯上吵架的那对中年父子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又回继续书房吵了。

看着茶几上的两个玻璃杯中盛着早已凉透的茶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口渴。

抱着随便拿个纸杯从茶壶中倒点水止渴的想法，楚庭皓开始翻找起茶桌储物柜的杂物来。

他一股脑地将柜子里寥寥的杂物取出，途中的视线却被一个白色的袋子吸引。

楚庭皓有些好奇地将那个硕大的纸袋翻了个面，只见上面印着时下最流行的电子品牌LOGO。

一分钟后，沉重的胡桃木色大门被砰得推开，黑着脸的楚庭皓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

全身细胞正用于思考的宁言若对楚庭皓在短短数分钟内几次三番地自我别扭这件事丝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