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胎海（3）
若是贸然将发丝抽回，更是显得她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婳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连累自己唯一的真心好友。
薛婳绷紧一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将全身力量积蓄在强有力的鱼尾上，时时刻刻准备突然窜出去杀掉盔甲鱼人。
正巧试试“不动明王”的效果是否真的有系统说的那么强悍。
“不动明王”：每次副本仅可使用一次，使用后玩家将在三十秒内获得力量与速度的百分百增幅，免疫一切物理以及精神伤害，使用结束时玩家将陷入持续十秒的虚弱状态，期间不可攻击，奔跑。
盔甲鱼人离礁石越来越近，近得薛婳甚至都能看清他身上盔甲的金色花纹。
薛婳身形微动。
“别动。”
“嗡——”
黎禾的声音与不远处白色屏障的嗡鸣声重叠在一起，让薛婳迟疑了几秒。
“吼——”
一大群新生的鱼人如同下饺子似的涌进来，懵懂地在白色屏障的附近四处张望着。
盔甲鱼人见到这一幕，颇为烦闷地啧了一声。
“我怎么忘了今天还是‘胞囊’的成熟期……”
盔甲鱼人转身，边嘀嘀咕咕边朝新生鱼人游去。
新生鱼人们在见到盔甲鱼人的瞬间，一双清澈的竖瞳蒙上排山倒海的杀意，尖啸着挥舞两只利爪，朝盔甲鱼人奔去。
“刚出生没经过肉晶开智的垃圾就是麻烦……”
盔甲鱼人全然没有把这群小幼崽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三叉戟投掷出去，眨眼间便捅穿了三只新生鱼人的肚子。
血乎乎的肠子从鱼人被捅穿的腹腔内流出，好似一朵朵艳丽的花儿绽放在海中，吸引了其他几名正准备袭击盔甲鱼人的新生鱼人的目光。
黎禾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幕手足相残的好戏，只扭身将薛婳护在身后，淡淡地挥了挥手，蔓延到自己面前的血水拨开。
薛婳受不了腥味。
薛婳嗅到独属于血的腥甜味儿，喉咙不禁收缩了几下，面目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可方才碰到扩散开的血水时，她的浑身的血液竟然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脑海中也冒出一个换作之前的她，从不会产生的想法：
吃了它。
薛婳强忍体内疯狂叫嚣的杀意，伸手从自己肩后拽过一缕金色发丝，放进嘴里咬断，然后将断发悄咪咪丢在礁石前面。
盔甲鱼人俯身冲上前去，拿回三叉戟，顺手大力地甩了甩，本就软下的鱼人尸体被这么甩来甩去，彻底碎成了一块块优质的，肥而不腻的肉块。
盔甲鱼人眸中射出一道贪婪的光，二话不说便捡起最大的一块放进嘴里，感受着油脂在他嘴中爆开的顺滑感，面上写满了幸福二字。
“果然还是刚出生的好吃啊……”
盔甲鱼人发出一声喟叹，依依不舍地从胸甲里掏出四根犹如一个成年人大腿般粗壮的铁链，大手一挥，四根铁链犹如蟒蛇一般死死困住剩下的新生鱼人的尾巴，迫使他们不得不变成听话的乖哈巴狗。
“可惜，你们没有吞噬过肉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低等还是中等鱼人……”
一想到自己可能吃掉了和自己同等级别的鱼人的肉，盔甲鱼人莫名兴奋起来。
“你们几个也一块儿跟着我走，正好能为开采肉晶多拐点苦力。”
盔甲鱼人沉浸在吃掉同类的肉的餍足中，整颗心狂跳不止，在牵着五位鱼人，经过礁石前时，发现了那缕可疑的金色发丝。
不过他心情好，此刻不免大发善心的忽略掉了。
可能只是哪个冒失的鱼人经过礁石被勾住了头发呢？
盔甲鱼人得意地哼着一首旋律诡异的歌谣，大摇大摆地消失在黎禾与薛婳的视线外。
确认盔甲鱼人已经走远，黎禾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领着薛婳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偷偷潜入在盔甲鱼人虐杀同类前，就已经观察到的无人居住的一栋老旧房屋。
"婳，你刚刚怎么了？"
黎禾转身，双臂抱胸，严肃地对薛婳说道。
黎禾对薛婳再熟悉不过，十几年的相处已经锻炼出黎禾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薛婳身上的情绪变化。
她方才就感知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杀意。
薛婳点了点头，脸色并不好看。
黎禾抿唇，拍了拍薛婳的肩膀，说道：“恐怕是‘融合’的作用。”
“我刚才也对那些鱼人肉块有了想要吞食的欲望。”
薛婳眨眨眼，有些吃惊地挑眉。
她深知黎禾有轻微的厌食症，而且尤其不爱吃鱼。
毫不夸张地说，就算世界上只剩下鱼这一种食物可以吃，那黎禾绝对会活生生把自己饿死。
薛婳曾经也好奇过为什么黎禾这么讨厌鱼。
对方只平静地说了一句“因为鱼这种动物看上去就很恶心”。
如果连黎禾都对鱼类有了欲望，那与“胎海之尾”融合对她们造成的影响可谓是非常可怕了。
“我怀疑，这次副本同样有着隐藏的时间通关限制。”
黎禾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就像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快点结束这个副本，我们很可能就会被‘胎海之尾’彻底同化成鱼人，永远留在这里。”
薛婳挠挠头：“刚才穿盔甲的鱼人好像说，胞体与肉晶有关？”
“要不要想个办法混进开采肉晶的低等鱼人的队伍里？”
黎禾有些犹豫，反驳道：“可是低等鱼人在鱼人中的地位未免太过低下了……低等鱼人除了要被穿盔甲的中等鱼人拉去充当壮丁，还有很大可能会被直接抓住，充当其他中级——或者王族的食物。”
“我有些担心……”
黎禾难得如此摇摆不定，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焦虑地在房子内游来游去。
理智告诉她，两个人必须要这么做，毕竟负责开采肉晶的低等鱼人是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中，最具有能够直接接触到胞体的鱼人，而且如果让比她更强壮，有自保能力的薛婳去，成功率会大大提高，是毫无疑问的最优解。
可是，万一那些中等鱼人不由分说地要将她分食该怎么办？万一她没有成功混进低等鱼人群怎么办？
万一……
"我去。"
薛婳轻柔地牵住黎禾攥得紧紧的右手，极其耐心地拨开她的食指，将自己温热的掌心贴住被黎禾自己掐的青紫的手心。
“不行。”
黎禾飞快地眨眼，面上流露出一丝挣扎。
薛婳忽然笑了，她知道黎禾担心她出意外，狠不下心让她冒着送命的风险。
但黎禾这个笨蛋不知道，她同样舍不得让她去。
她宁愿主动请缨，不想让黎禾为难。
或许只有自己主动提起，到时候真的失败的时，黎禾就不会再和那次一样自责。
自责到被自己给自己加上的莫须有的罪过困住了九年，到了如今，仍然没能从那场车祸中走出来。
死脑筋。
“你不信我？”
“不是，我——”
“相信我，阿禾。”
“你比我更明白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薛婳大力地锤了一下黎禾的后背，把黎禾锤得连连咳嗽，灿烂地笑道：“就算我失败了，你也会来救我的，不是吗？”
黎禾闭了闭眼，重重叹了口气，压下内心的莫名情绪，金色的双眸霎时变得如往常一样清明。
“找个戴着白色贝壳的低等鱼人，杀了他。”
薛婳嘿嘿一笑：“遵命。”
找落单的低等鱼人并不难，黎禾与薛婳慢慢摸索着这座城镇，发现鱼人城的外围住下的全部都是戴着白色贝壳的低等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