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暗调》MV正式拍摄的这天，沈听乔早早就来到了万象音乐，根据记忆乘电梯上到十一层。
晨光笼罩中的大厦，楼道内一片寂静。偌大的摄影棚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做准备工作。
沈听乔走向一位眼熟的导演组助理：“姐姐，今越姐来了吗？”
“小沈，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女人惊讶一瞬，想了想道：“周经理昨天又熬了大夜，这会儿应该正和编剧在办公室补觉呢。”
沈听乔抿唇笑道：“我想早些做完妆造，然后熟悉一下新剧本。”
女人了然，从桌上找了份剧本递给她，低头扫了眼电脑屏幕：“化妆老师说她马上就到了，要不你现在先去化妆间坐着等一会儿？”
沈听乔道声谢，拿着剧本转身走向化妆间。
十五分钟后，负责她妆造的化妆师小陈匆匆赶到，和她打了声招呼后，打开了化妆镜前的灯光。
柔和明亮的光线，映出沈听乔白皙素净的脸。
“......真好看。”小陈用手指轻托住她的下巴，认真端详片刻，忽然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她最爱化这样的脸了。五官底子好，骨相也顶级，而且肤质细腻，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几乎看不见什么毛孔。如果说化妆就是在脸上作画的艺术，那眼前这无疑是一张完美的画布。
娱乐圈又来新人了......
小陈感慨地摇摇头。她打开化妆箱，边调配粉底边柔声道：“来，闭眼。”
沈听乔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抹。
小陈是经验老道的化妆师，上妆的手法非常娴熟。沈听乔全程只感到一阵羽毛般的触感轻盈拂过脸庞，没有任何不适。
待小陈完成底妆和眼妆，低头寻找口红色号的间隙，沈听乔好奇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底妆轻薄服帖，偏冷调的粉底，淡化了肤色中那种活人的气血感，营造出一种非病态的苍白。
眼睛处，则用了深浅不一的蓝灰色眼影层层晕染。眼头和内眼线加深，外眼线在眼尾处向下拉长，有种下垂眼小烟熏的感觉。一枚小巧的泪痣，轻轻点在眼睑下方。
整个妆面，是那种有些阴沉的漂亮。
沈听乔心想，看来周今越确实把她那句“要鬼感不要真鬼”的话听进去了。
小陈选了一支裸色调的口红，给沈听乔继续上完唇妆。对着镜子端详片刻后，她满意地点点头。
显然，今天这算是超常发挥，一张美丽的脸确实更能激发她的创作欲。
小陈再接再厉，又开始给沈听乔做发型。
沈听乔自己的头发是带点微卷的，但今天这个妆造，显然是黑长直更好。
小陈熟练地操作着烫发工具，将她垂落的发丝一缕缕变得平直柔顺。
就在烫发即将完成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闻璟带着经纪人到了。
看见正坐在化妆镜前的沈听乔，他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她旁边的化妆椅上坐下。
听到动静，沈听乔抬眸看向镜子，二人在镜中对视。
“闻老师的头发染回来了？”沈听乔出于礼貌问道。
“嗯。”闻璟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新发型：“昨天刚染的。”
他的头发已经从张扬的金色染回了纯黑，发梢还烫了微卷的弧度，正是周今越之前特意要求的发型。
鼻梁上还压着一副黑框眼镜，搭配柔软的卷发，让他原本桀骜凌厉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沈听乔目光越过他，又看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怔了下，表情忽然有些微妙起来。
这正是闻璟的经纪人赵哥，上辈子和她经纪人在网上掐得不可开交的那位。
她对这个人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铁血手腕，极其护短。满脑子都只有自家艺人，为了自家人的利益，完全不管别人死活。
所以上辈子“免打扰”事件曝出后，为了不让闻璟被骂，他不惜买下无数个热搜和营销号引导舆论风向，硬生生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如今再次看见这个上辈子让她吃亏的罪魁祸首，沈听乔一时间没忍住，盯着他，下意识地磨了磨牙。
赵哥却恍若无觉，反而笑眯眯地和沈听乔打起招呼：“小乔妹妹，你好啊。我是闻璟的经纪人赵成。之前一直听今越极力推荐你，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
“......”沈听乔勉强牵起唇角，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赵哥好。”
出乎意料的是，赵哥仔细打量她片刻后，忽然热情地开口：“听今越说你还没签公司？万象这几年也在大力发展演艺部，要不要考虑签到我名下？”
“你和万象有缘，我这边肯定给你条件最好的合约。”
这话一出，不仅沈听乔愣住了，就连一旁的闻璟都诧异地挑了下眉。
沈听乔嘴角微抽，赵哥居然还想签她？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家艺人确实尽心尽力，从上辈子闻璟的发展就可见一斑......但她实在是心有余悸。
沈听乔连忙摇摇头，露出一个略带犹疑的笑容：“谢谢赵哥的好意，但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正式进这个圈子。现在只是对演戏有些兴趣，想先一个人试一试，玩一玩。”
赵哥闻言点点头，倒也没有强求，依旧笑容可掬地说：“那你加我个微信吧，之后要是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我想如果你能加入的话，今越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沈听乔内心无语，但还是和这位笑面虎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暗自思忖：还好这辈子她和周今越关系不错，要是日后赵哥想对她不利，也得看看那位大小姐的脸色。
寥寥几句寒暄后，化妆间陷入寂静，只剩下几名化妆师各自忙碌的声音。
等周今越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听乔和闻璟并排坐在化妆镜前，谁也没说话，赵哥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姿态悠闲地刷着手机。
周今越看了眼时间，意外道：“今天居然都来这么早？早知道我就不在办公室睡那么久了。”
她拍了拍手，打破沉默：“走吧，外面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先拍棚内戏份，主要是你们两个的互动和特写镜头。”
沈听乔点点头，站起身来，暗暗为自己打气。
今天首先拍摄的，就是沈听乔唯一单人出镜的镜头。
布满镜子的昏暗长廊内，她穿着一袭素白的旧式长裙，赤足站在满地的镜子碎片中。
散落的无数碎片，从不同角度映出她苍白静谧的面庞。
长裙拖地，与碎片相接，像是映在镜中的一朵白玫瑰。
她手捧银盘，盘里盛放着鲜红的石榴，逆光而行，从昏暗处缓缓走向完全的阴影。
这个镜头拍摄得异常顺利，且其中的一幕，将会被选作《暗调》的官方宣传海报之一。
随后，便是几个双人戏份的拍摄了。
夜晚的书房里，女鬼静立在昏暗的阴影中，默默注视着摄影师。直到对方若有所感，放下手里正在摆弄的相机，缓缓抬眸。
看向黑暗的刹那，她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暗房中，摄影师清洗完照片，擦拭好相机。
在他转身离开的下一刻，女鬼好奇地伸出手触碰照片，试图与他手指抚摸过的一切痕迹重叠。
黄昏落日时，摄影师牢牢拉上房间内的所有透光的窗帘，在昏暗中虔诚祈祷女鬼的出现。
却被对方在他耳畔玩笑般的吹气吓了一跳。
深夜时分，女鬼的黑发如肆意生长的藤蔓般，死死缠绕住熟睡的摄影师。
被子诡异地向下凹陷，在他难受颤抖的呻吟声中，女鬼眸光阴沉，冷冷地凝视、贴近他的侧脸。
最后，是摄影师表情空洞，整个人身体向后，倒入一堆新洗出的照片中。
散落的照片纷纷扬扬。每张照片上，都是女鬼越发清晰生动的面庞。
她缓慢地靠近、环绕过来，既带来冰冷的拥抱，也带来无言的窒息。
......
从始自终，沈听乔都完美保持着那种阴沉、偏执又哀怨的神情。
一张苍白美丽的容颜，在剧组刻意设计的打光下，朦胧而若隐若现。
结束的镜头，定格在老式胶片相机的取景框中。
框内，倒映出摄影师挣扎的黑色眼睛。
一轮月光缓慢地移动，透过窗台落在他泛白的脸上。
片刻，这道光彻底暗了下去。
“卡！”
MV导演满意地喊停：“很好，接下来补拍几个空镜。演员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沈听乔松了口气，立刻收敛了眼神和表情，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她走到场边坐下，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脸，内心不由感慨：一直装阴沉还挺累的呢。
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按照进度，估计一会儿再补拍几个镜头，今天就能收工。
“小乔，你今天状态太好了！”周今越趁机凑到沈听乔身边，看着她兴奋地说：“我刚才看监视器，有几个特写镜头拍得简直绝了，而且你和闻璟那种CP感......”
沈听乔动作一顿，眨了眨眼，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注意到没？”周今越微微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调侃地说：“刚才有几个你俯身靠近的镜头，一瞬间他耳朵都红了，我看简直不像演的......”
沈听乔“呵呵”一笑，随口道：“那看来闻老师还是很有表演天赋的。”
今天她专注于自己的表演，并没怎么留意闻璟的发挥，但印象里，导演似乎确实没喊几次重拍，进度推进得相当顺利。
现场又补拍了几组空镜，主要是之前沈听乔给周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