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黑水山（十四）
苏禾回忆昨天晚上，寂玄伤势发作也是这副痛苦的模样，难道……
“是不是伤势又发作了？”
她赶紧扶寂玄起来，让寂玄靠着她能好受些，随后感到奇怪：“你的伤每次发作不是得隔一段时日吗？怎么……”
等等，她想起来了。
寂玄的伤的确每次发作都会间隔一段时日，但那是建立在他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
不管是白天救下几只小松鼠，还是刚才帮她击溃偷袭的魔气，寂玄动用了不止一次……
苏禾坐不住了。
寂玄的伤势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书中记载过，原主把年幼的寂玄从斗兽场带走，主要是为了等寂玄年瞒十八，护心鳞长成后将其挖出。
而在此之前，原主又怕寂玄乃苍龙一族后裔，真身战力太过强大，不好控制，所以百般折磨他，给他留下一身伤及灵脉的伤势。
只要寂玄频繁动用灵力，伤势就会发作。
“咳……”
一声压抑的闷咳将苏禾的思绪拉回。
苏禾低头，却见怀中少年脸色苍白如雪，剑眉蹙得死死地，凝结起痛苦之色，衣衫下的伤口纵横交错，流动着血红色的暗光。
少年一个歪头，朝边上吐出口鲜血。
“寂玄！”
苏禾没料到寂玄这一次伤势发作，竟会严重到吐血的地步。
这里不是上阳宗，没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能用，他的伤要是再得不到医治，只怕会伤及根本。
“寂玄，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禾试图让寂玄保持清醒，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寂玄双目紧阖，浓密的眼睫连丝抖动都没有，俊脸上也不再见平时的锋利，碎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一样。
苏禾心头莫名发慌。
【系统，他会死吗？】
系统道：【会，只不过寂玄作为书中活到最后的大反派，如果没到结局就死了，意味着整本文崩了，那么书中世界也会崩塌。】
世界崩塌……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是的宿主。】
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得以再活一次，还没活够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寂玄你撑住，我一定找到仙草来救你！”
苏禾将寂玄小心地放回地上，再翻一翻乾坤袋，看有没有防护一类的法器，好留给寂玄，免得半空中的魔气伤到他。
然而任凭苏禾翻来翻去地寻找，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乾坤袋里全是刀剑一类的法器。
没有办法了，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找到能治疗寂玄伤势的仙草。
她给寂玄留下两柄飞剑用以自保，咬咬牙站起身，转身离开，向着远处的方向跑去。
可就在她刚离开不久后，寂玄一记闷咳，意识竟朦朦胧胧地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只见昏暗的视野里，一绿衫女子衣袂飘然，背影清瘦又决绝地逃离他的身边，奔向远方。
不消须臾，女子远得只剩下了一抹绿意，再被漫天魔气与崖壁间弥漫的瘴气所吞没，消失无踪。
寂玄喉间血腥上涌，侧过身，又吐出一汪血水。
那颗好不容易愿意尝试挣扎着向上浮游的心，仿若再次被人溺进寒潭底部。
他的好师尊，果然还是曾经那个又蠢又毒的女人，就这么恨他，恨到想要他去死吗？
寂玄不禁自嘲地笑出声。
真是可笑，他竟还对她生出了一丝期待。
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手软，就该在她最灿烂的时候取了她的性命，让她永远保持着当时的模样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总好过恢复到从前。
·
黑水山崖底，遮空蔽日的魔气在头顶上方飞掠，切碎夜光，将苏禾脚下的路照得忽明忽暗。
四周除了魔气发出的尖啸声以外，只剩下了苏禾急促的脚步。
苏禾一边寻找仙草，一边快速回忆原书。
书中提到过，黑水山崖底长有一种名叫“血灵芝”的仙草，对灵脉具有极强的修复作用。
它灵气浓郁，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红光，连魔气都无法入侵。
苏禾停下来，左右两边各观察一下，发觉右边的魔气相对来说要薄弱些，便果断转身朝右边跑去。
她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柄飞剑，牢牢地握在手里，对付时不时从半空中袭下来的魔气。
没一会儿工夫，身上的衣衫就被魔气划开了。
手臂、后背、裙摆等位置，划痕一道接连一道地出现，有些甚至伤及皮肤，渗出殷殷血迹。
苏禾眉头紧蹙，唇色发白，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停下。
她一剑劈开眼前浓重的魔气，四肢倏尔脱力，单膝磕到地上，被碎石硌得生疼。
所幸手中还有柄长剑能够用以支撑地面，可执剑的手微微发着颤，竟是连再想抬起来都困难了。
寂玄……
苏禾晃晃脑袋，用力咬一记下唇。
腥甜的血液在唇齿间溢开，唤醒她的神志，她这才觉得手脚恢复了些力气。
她正要起身继续前进，一抹微弱的红光忽然划过眼帘。
苏禾心头一跳，立即抬头，便见前方不远处，魔气散开，一朵散发着红光的血色灵芝赫然傲立在碎石旁。
血灵芝！
苏禾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疲劳出现幻觉了，费力地拿长剑支撑起身体，再摇摇晃晃地跑上前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四周盘旋着的魔气也越来越少。
苏禾感受到一股充沛的灵气，仅呼吸一口，仿佛给身体里的每寸灵脉都注入了份活力。
苏禾步履加快，胸腔里激荡起喜悦之情。
待到离近了，她急忙伸出手去采摘。
吼！！！
突然，一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旁边传来，大地发出剧烈震颤，空中的魔气吓得四散逃开。
崖壁洞穴内，一只巨大的多脚黑影迅速从里面窜出来。
苏禾心脏陡然一沉。
好在她没有忘记书中曾提到过，说血灵芝附近镇守着一只血蚁。
血蚁靠吸食鲜血为生，修为越高的仙士或妖兽的血，对它们越是滋补。
而越补，越容易让它们陷入沉睡。
应该就是这只了。
苏禾果断挥剑，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