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阎王令
江千月闻言僵了一瞬，瞥了眼床前的江映雪，又极快速地敛住神色，沉声问道：“非得是玲珑心的心头血？别的血不行吗？”
池白蔹无奈道：“千月，你知道的，玲珑心是修行的至宝，百世不出其一，又怎是凡物可以比拟的呢？”
万云天哼了声道：“你说的容易，玲珑心是这么容易有的？从创世到现在，有玲珑心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别说那些个传奇人物早就已经作古了，就算还有在世的，人家肯毁坏根基剜心放血给你？这根本就不现实嘛！”
江千月露出悲哀的神色，望向躺在床榻上的国主，良久，道：“天意如此，看来皇弟是救不回来了。”她走到江映雪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闷声道：“小雪，你要坚强，如今保住了永乐，你父皇已经安心了，让他走吧。”
江映雪盯着国主，讷讷地摇了摇头，道：“不，姑姑，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已经没有了母后，不能再失去父皇了。”
江千月掰过她塌软的身体，望进她无神且空洞的双眼，悲伤道：“你父皇寿数有尽，终有和你离别的一天，小雪，听话，你还有姑姑，还有大道要修行，不要执着于凡尘。”
江映雪充耳不闻，自顾自道：“姑姑，你有没有可以让父皇的身体维持现状的宝物？法器？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去找解药！就算是百年！千年！万年！我也一定要找到重开日和玲珑心，我一定要救父皇！”
江千月的声音冷了下来：“小雪！逆天而行是要付出代的！”
江映雪拔高音调：“只要能救父皇，我不惜一切代价！”
“你！”江千月重重叹了口气，转而道：“也许不告诉你才是对的，如今你知道到了有解药，又怎么可能罢休呢？但是小雪，你清楚，现在的永乐国，有多少和你父皇一样的濒死之人？仙药是能救命，但生机只此一线，希望之光却不能平等的照拂到每个将死之人的身上，生和死，是凡世间最大的公平，不论是国王和平民都不能幸免，而你，你私心太重，执意打破这公平，已对苍生生出了分别心，这难道是你追求的道吗？”
江映雪怔住了，她的瞳孔随着心神震颤，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江千月抚摸她的头顶，循循善诱道：“人生总在别离中，所有曾经陪伴过你的人，最终都会有离开你的那一天，小雪，这是天道的规律，是宿命的安排，顺应天意吧。”
江映雪沉默着，头顶琉璃灯罩中的蜡烛爆了声烛花，华美的宫灯将她的影子投在脚下，随着晦暗的烛火不安地摆动。
忽来一阵穿堂风，殿内帏幔飘动，许如风急匆匆闯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一觉醒......”
“啊？池峰主！你来了！太好了！”
“这两位是？”许如风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众人表情严肃，气氛古怪，一时也不敢多问。
池将离收拾好情绪，从池白蔹身后出来，把许如风拉到一旁，示意他安静。
许如风弯腰端详池将离的脸，见她鼻头眼眶红红的，悄声询问：“阿离？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劳你挂心，我还以为你睡死了呢，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林君渐不知何时移至两人身后，阴恻恻地接话，许池二人吓一激灵。
池将离别过脸去：“我才没哭，熬夜熬的。”
许如风看向江映雪，焦急道：“小雪怎么了？”
池将离小声给他简单讲了下情况，许如风听完后当即大声道：“有机会当然要尽力一试啊！小雪，我陪你找药！”
江千月甩给他一记眼刀，许如风心里一怵，躬身向两位仙长行礼，顶着压力开口道：“师长们常教导我们要敢于挑战困难，不能因为这个药难找就不去找啊！青钧道祖的遗训，不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于公不公平什么的……我承认！我许如风就是一个俗人！有分别心不是人之常情吗？难道诸位长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分别心？”
江千月凌厉道：“道祖还说过，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许如风一怔，看向池将离求助道：“这也是道祖说的？”
江千月额上青筋直跳，不再管他，继续对江映雪施压道：“小雪，你从小天资聪颖，又博爱苍生，难道你也是这样的俗人吗？”
江映雪：“我是。”
江千月：……
“我也是。”
池将离站了出来：“我支持小雪，我也陪小雪去找药。”
林君渐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四人眼神交汇，默契一笑。
江映雪仰头，纤长的手指覆住眼睛，嘴角向上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泪水却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对此情景，江千月无奈至极，万云天揽住她的肩膀宽慰：“你就让孩子们去吧，不试上一试，小雪会遗憾终生的。”
江千月瞪他一眼：“你闭嘴！”
万云天连忙闭嘴。
江千月缓了会儿，松口道：“罢了，既拦不住，便由你们去吧，能不能找到重开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池白蔹适时道：“茯苓峰寒冰洞中有一口冰棺，将国主暂时安置在冰棺之中，可保肉身不腐，再服一颗守元丹，保持现状不成问题。”
江映雪向他道谢，池白蔹继续道：“这重开日虽毫无头绪，但不死鸟是我派开山祖师青钧老祖的灵兽，传闻在中古时代的神魔大战中，陨落于梁洲西南边陲的十万大山之中。”
许如风：“好！我们就去梁洲十万大山！”
江、池、林三人点头。
“胡闹！”江千月气急：“小白脸！你要害了孩子们吗？十万大山是什么样的地方，难道你不清楚吗？！”
池白蔹垂眸黯然。
“唉～”万云天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们也是他们这般年纪，一样的少年天才，不知天高地厚。”
江千月：“要论天才，谁人比得上当年的他。”
池白蔹：“天既生之，却又妒之。”
三尊沉默哀思。
这短暂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似乎是三位仙尊的往事，在他们年少的时候，曾经一同冒险，并折损了一位无双的天才。
“姑姑，你们去过十万大山。”敏锐如江映雪，甚至直接给出了肯定句。
江千月承认：“是。就是因为我们去过，知道其中的凶险，所以才不想你们重蹈覆辙。”
江映雪坚持道：“你们能去，我们也能去！有师长们的经验，我们比当年的你们更有把握挑战十万大山。”
许如风：“小雪说的对！”
江千月自顾自道：“在那里，我们失去了九州最有前途的阵法师，如果他活着，会成长为九州阵法第一人。”
万云天神情痛惜：“要是阿野还在，如今各地的封魔阵何至于松动成今天这个样子？”
江千月：“失去他，是正道的损失，也是我们几个一生的遗憾。”
池白蔹：“千月的意思是，你们也一样是风清濯选的优秀后辈，肩负着伏魔卫道，拯救苍生的重任，她不想让你们冒险，更不想你们其中的任何人因为意气用事而出现意外，活着的人留下一辈子无法释怀的伤痛。”
万云天点头，道：“小雪，你也要理解姑姑的苦心。”
江映雪道：“我保证量力而行，我们都会活着回来！雏鸟终有出巢的那一天，要是一直待在舒服的鸟窝里，藏在大鸟的羽翼之下，又怎么能搏击长空呢？”
许如风：“小雪说的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唉～”万云天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他的内心是认同江映雪的，但是以老婆的立场为立场是他一贯的原则。
池白蔹：“千月，我们其实可以对孩子们多些信任，小雪天资卓越，冰雪聪明，阿离缜密，君渐强悍，如风潜力无限，不逊色于当年的我们。”
万云天连连点头，偷偷瞟了眼江千月，故作可惜道：“哎～只可惜天资再好，缺少磨砺，终究难成大才呀。”
江千月最终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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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如剑戟破云霞，雾锁重峦十万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