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球长
在星系比海滩上的砂砾还要密集的宇宙中，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区域——空洞。
空洞：泛指占据着广阔到夸张的空间，内里却是星系荒芜之地。
宋冰被流放的地方，就是帝国有名的KBC空洞，直径超过20亿光年。
这看似是几个字就可以轻松概括的距离，实际上却是连光都要花10亿年才能从中心逃出来的、恐怖到夸张都不足以形容的距离。
十年前，帝国用只搭载了单程燃料的飞船，将夺嫡失败的三皇女宋冰送到了这个地方。
没人想过她还能再回去。
她确实也没能回去，在那个漆黑荒芜的区域，那个原本的宋冰，已经将自己的身躯让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庞大精神体，只要求对方完成自己一个愿望——回到帝国，当上女皇。
从那之后，真正的宋冰就死去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取代她的那个精神体。
不过，那个精神体现在已经叫宋冰了。
经过近十年的努力，宋冰终于收集齐了返航的全部源石燃料，飞船早已经朝着帝国的方向跃迁返航。
预计半个月后，他们就可以进入帝国的区域。
此时。
略显陈旧的飞船餐厅中，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是穿着正装，面容沉静，身姿笔挺地坐在主桌进食的宋冰。
在她的右侧，是低垂着头，心不在焉的司南。
在她的右侧，是一个已经长到一米七的十岁“小”女孩，宋满。
宋满面前堆叠着四个已经吃完的餐盘，而她碗里的肉排也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她解决，吃饭的时候小嘴也不忘叭叭叭的说话：
“妈，我们还有几天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听说帝国会有很多人，会有一百个人吗？一千个！他们长什么样，会不会有三只眼睛？”
宋冰淡定回答：“还有十四天8小时。其他的，到了就知道了。”
宋满吃完面前的食物，放下刀叉，她朝着司南朗声道：“爸——爸爸！我还没吃饱。”
司南从愣怔中回神：“啊……嗯？没吃饱？我去给你做新的。”
他一下子起身，凳子倒在地上，桌子上的餐盘和刀叉也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所有人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宋冰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司南摇头，却不打算说什么，收拾了地面，沉默转身去了厨房烹饪。
宋满高声道：“爸，我还要再吃三碗。”
宋冰吃完，放下餐具，看着宋满道：“这么多，你真的还吃得下？”
宋满：“吃得下，我最近总是感觉很饿很饿，每天都饿。弥娅说我在长身体呢，吃多少都是正常的……对了，妈，你有没有觉得爸他最近有点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的……”
宋冰也有些在意这件事，等着她往下说。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弄坏了烹饪机器人，咱们就只能自己做饭，而我吃的那么多，所以爸爸累到了？”
宋冰觉得这个推测很有道理。
自从这个小家伙开始吃长饭，司南就经常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现在这样子，大概真是累到了。
宋冰站起身，自觉拿起自己吃完的餐盘走进厨房，宋满见状也有样学样端起自己吃完的一堆盘子跟在自己妈妈身后。
宋冰把餐盘放入水槽，转头望向司南，就见到他望着某个方向发呆，全然没有注意到铁锅里的肉已经快糊了。
她走过去，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锅铲，轻轻将人推到一旁：“让我来吧。”
司南恍然回神，见宋冰和自己手臂紧紧挨着，立刻往侧边退了好几步。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竟亲手烹饪的宋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耳侧的绿宝石耳坠——那是宋冰专门为他制作的首饰之一，一会儿后，他又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
看到宋满正表情苦恼地坐在地上，摆弄着那个被她弄坏的烹饪机器人的零件。
看着这一幕，司南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个小小的女儿长大了，现在的她已经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
他走到宋满旁边蹲下，表情犹豫的开口：“满满……爸爸，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满手上动作没停：“爸爸想说什么？”
“就是……”司南咬了咬下唇，“就是……关于你妈妈，关于我，关于你的身份。”
宋满不解扭头看他：“什么身份？你们不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而我，是你们的小宝贝满满，不是吗？”
司南一下子红了眼眶，看着这样天真烂漫的满满，他怎么忍心去告诉她那个残酷的真相：
她是皇族与下等人共同的后代，而下等人，在帝国是名为人的奴隶，没有公民权，甚至没有人权，也不被当成人来看待。
因为他们是处于某种境遇下基因改造的产物，大多数都是被机器批量养育生产出来的存在。
在这个群体出现后，帝国为了保证人类最原始的基因库不被改造过的基因污染，就制定了非常严苛的法律，绝对禁止私自对基因进行改造，也禁止公民与“基因改造人”、也即是后来的“下等人”产生后代，违者将被剥夺公民权，成为下等人。
然而有趣的是，在这个帝国上下都在歧视基因改造人的时代，没有人知道，他们尊贵的皇族，一部分有皇族血脉的贵族，其实全部都是经过一定程度基因调试改造的人类。
当然，现在的司南和帝国的大部分人一样，还并不知道这个令人惊世骇俗的真相。
这边的宋满看司南一直不说话，顿时急了，扔下手中的零件，一把抓住司南的手臂，往司南怀里扑的同时，还仰着头眼泪汪汪的道：
“爸爸，是不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就不能是你的小宝贝了？呜呜呜，那我以后要不少吃一点……”
就在这是宋冰端着满满一大盘肉排从厨房走出来，将餐盘放在桌上，走到司南面前，一把将宋满从司南怀里薅出来：
“吃饭，别烦你爸爸。”
宋满高呼一声“好耶”，跑过去又埋头干饭去了。
司南站起来，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对宋冰道：“别那样说，我是永远不会觉得满满烦的。”
然后又对女儿道：“满满，无论你长到多大，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宝贝。”
“我就知道！！爸爸！我最爱你了！”
司南说完，垂下眼眸，绕过宋冰就要往外走。
宋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看的司南的心脏跟着颤了一下。
但随后他将唇抿得更紧，直接强硬地挣脱了宋冰的手，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宋冰看着空的手，眉头微皱，心间泛起一丝烦躁，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烦躁不减反升，而且她感觉自己的皮肤饥渴症也有临近发作的症状。
她干脆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司南正站在一个透明玻璃面前，双目无神的看着外面的无尽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冰走过去，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熟练地将他抱在怀里。
司南身体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推了推身后的宋冰：“今天，已经抱过了……”
往常的时候他这样说，宋冰肯定立马就放开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宋冰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将他搂的更紧了。
司南轻哼了一声，忽然被捏住了半张脸，被迫转头与宋冰对视。
宋冰盯着他，问道：“你不拒绝满满抱你，却拒绝我的拥抱，为什么？”
司南避开她的视线：“我没有……”
“不公平。”
“什么？”司南一下子没听明白。
宋冰手往下，从衣摆探入，怀里人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她毫不在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感受着他肌肤带来的温热触感。
她享受地眯起眼睛，不自觉就将脸埋在他的脖颈，暧昧不明地蹭着他的耳侧。
司南表情屈辱地咬着下唇。
宋冰用那一如既往冷静淡漠的语气开口道：“今晚一起睡。”
“不！”司南忍不了了，用力想要推开宋冰，但遗憾的是那力道对宋冰没有半点影响。
她的拥抱，在有些时候霸道得要命。
他的眼底一点点续起了泪水，低头恶狠狠地咬了宋冰一口。
宋冰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任由他咬，不放就是不放。
宋冰极力忍耐，可他忍不住了，泪珠直接滚落。
他终于大胆的直视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睛，喉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
“宋冰，你这样戏耍我，很好玩吗？”
泪珠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宋冰捏着他脸的手上，好像是有力道似的，宋冰放开了他。
司南连忙走开远离了她好几步。
宋冰不爽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又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望着他道：“没有戏耍你。”
司南冷笑一声：“你又不碰我，和我一起睡，无非就是想看我露出丑态而已。宋冰，我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所以才会在五年前那次救下我吗？”
他的话一下子又碰到宋冰的知识盲区了。
她理解的碰，是触碰的意思。她抱着他，不就是在碰的吗？那他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宋冰暗地里用精神力叫弥娅给自己分析。
那边司南见宋冰默认了似的，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宋冰的手，抬手用力擦掉眼泪就走。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