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意动
“六郎,今日之事,打算如何谢我?”
忽而秦挽意一双眼眸大胆的迎了上去,不是什么欲拒还迎的试探,而是想迫切地在周棠这里求一个答案。
那眼睛里灿然的光芒一瞬让周棠都有些恍惚。
好像自己此时真的是萧珩玉,身边便是自己的小妻子,妻子躺在他的怀里向他撒着娇。
秦挽意少有与男子独自相处的机会,更不用想这么私密的空间,这么暧昧的氛围里。
但平日了装着端庄、装着有礼的小姐姿态已经让她身心厌烦无比,秦挽意只觉得自己总被困在一个秦家小姐的套子里。
看着合身,但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秦挽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直都跳的很快,不知是因为方才只身面对王承的紧张,还是此刻在萧珩玉面前展露更为真实的自己的兴奋忐忑。
若他真的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可能只需要几句动听的情话,秦挽意便会放下一切和他私奔。
秦挽意的话在周棠听来是分外勾人的。
如何谢?周棠一时都要忘记自己不过是利用她的信任,说些骗人的谎话了。
两人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
周棠的双手移到秦挽意的腰肢上,细腰盈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折断。一袭素衣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于宽大了。
永州相比于京城来说,确实算是穷乡僻壤了,周棠心里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他在永州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女子。
“我私心里是把六郎当夫郎了,六郎可不许负我。”秦挽意将脑袋偏向周棠的胸口,就像埋在他的怀里一样,绯红爬上了整个脸颊。
世间难得有情郎,秦挽意心里明白,但是她此刻就是想要一个承诺。
听说萧家祖籍在金陵,如果婚后……他能带她去金陵该有多好。
若是能让他心甘情愿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就更好了。
“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周棠应道。
若一切都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下去,改日他为帝王,定先给秦挽意封个诰命,将萧珩玉叫过去敲打一番,让他不敢对秦挽意有二心……若是她不满意,朝中青年才俊众多,不论她看上了谁,自己都会为他们赐婚。
这样也不算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
中药的味道很浓,周棠看向案上摆着的那碗仍冒着腾腾热气的药。
“药凉了喝不好。”周棠道,敛了笑容,倒是很正经的样子。
秦挽意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也起了要挑逗他一番的心思。
周棠坐起身来去端那碗药,手轻轻拨弄着药勺,碗底泛起阵阵浮渣。碗面浅浅浮现出一个晃动的人影。
秦挽意羞于开口,只微微坐起身,纤纤玉手去抓周棠的衣服下摆。
周棠不知为何想到今天早上云枝的那句想给小姐喂药,心里也是有那番心思在。
秦挽意并未用力,但周棠就这样糊里糊涂跟着她的手劲儿,坐到床沿。
“我喂你?”周棠嘴上这么问,手上便舀了一勺,递到秦挽意嘴边。
秦挽意拉扯着身上的被褥,小声道:“药有些烫,不先吹一吹吗?”
一双眼天然无害,似懵懂的林间小鹿,可那双瞳里也有着少有的鲜活和大胆。
周棠一怔,只感觉浑身都在冒着热气,怕是比手上的这碗药还烫。
他轻咳一声,像是被秦挽意的眼神电到,但在表面上装着镇定,从善如流吹了吹。
秦挽意微微低头,去就着周棠的手。
周棠将手臂抬高些,不想让秦挽意低着头。
一碗药倒喂的费劲起来。
药的颜色是沉沉的褐,气味苦得绵长。
白瓷的汤匙不时碰着碗壁,发出极轻的、玉似的轻响。一下一下,就像是敲在人的心中一样。
秦挽意喝药时乖得很,有时周棠反而觉得是自己喂得慢了,让她每喝完一口都有闲工夫去偷看他。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后几日表哥便会赶来,到时候让他安排你安全回京好不好?”秦挽意温声道,注意着周棠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迟疑,不过很快又被遮掩过去。
“如果你不想被他知道,我可以安排你和我的车驾同行,不会被发现的……”秦挽意以为他不想此事被任何人知晓,又提出了另一个办法。
那这几日的时光,倒是他们两个人间的秘密了。
“挽意,多谢你为我着想。”周棠道,“只是京中如今形势复杂……”
周棠心里是有几分盘算的。天子孤身入京,无权无兵,怕是难有好下场,如今连禁军都掌握在王家手中,自己的性命可谓是全全放在了他人的手心。
那封给萧将军的信估摸着已经送到,兵马筹备都需要时间,不能心急于一时。
他现在,倒是想见崔太傅一面。原本来这云霞寺一趟便是为了此事。
“挽意,我有些忧心崔兄,不知天子遇刺失踪一事,对他是否会有些影响。”周棠略微蹙了蹙眉头,眼神里也添了几分忧虑。
秦挽意听了,心中自是记挂表哥,但朝中之事,表哥从未和她讲过。上次一别,她心里多少是存了怨的。
表哥对她好,所以她心里也诚心喜欢表哥。但崔璟在这件事上,从不愿有什么回应,好像就是要用沉默去打她那颗僭越的心,
她从来不是那种爱死缠烂打的女子。表哥前日那一番话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她心下里想了想,说道:“我自是为表哥忧心。但表哥从不陷于朝廷争端……”
周棠爽然一笑:“是我多虑了,但我此次倒真有些话要说于崔兄听。”他那双眸,如同承着一汪湖水,静水深流。
秦挽意有些晃神,有些话?不会是与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的话吧?透过周棠琥珀色的眸,秦挽意望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表哥后日便会来的。”秦挽意说道。
*
“云枝,那封信,不用送给表哥了。”待周棠走后,秦挽意好似仍沉溺在其中,半晌,突然对云枝说了句这样的话。
云枝听后有些意外,虽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去木匣子中将信取出来,递给秦挽意。
秦挽意一双纤纤素手小心地打开用蜡封住的信口,将信纸从中抽出来,随手便将信封摆在一边。
她拿出来展开,似是读了几段,随后,将信纸凑向桌上烛台上的那簇火苗。
火焰触及纸张的那一秒,火焰便迅速地舔上纸角,浮出一个焦黄的斑点,边缘卷起,在冒出几缕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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