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林弥青的衣角被山顶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眼睛朝着四周极目远眺，看了一会，举着伞的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洄海，问：
“你有看见高山吗？”
洄海同样远眺着，“没有看见，倒是有一些小山坡，只是看起来跟我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差不多高。”
“那就肯定不是望山。”林弥青反复地去看，那些水面上露出的模糊块状。
望山可是有几百米高。
她收回视线，眨了眨有点酸涨的眼睛。
她说：“既然找不到望山的方向，就算了。先做点别的。”
两人重新回到山脚。
接着又是一通搬家的忙活，因为水上涨了，他们要把帐篷和搭建的两个简陋棚子拆了搬到更高一些的位置。
这次的帐篷落点，按照目前水位上涨的规律来看，等闲两三天是淹不到的。
搬完家，时间也才下午两点多。
林弥青取下手表，脱掉厚重的外衣，穿着扔了也不心疼的夏季短袖和短裤，从岸边试探性地伸出脚。
“噗通——”
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跳进水里。
林弥青只从余光看见了他，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布的模样。
她心想：好主意，这样就不用浪费裤子了。
她双脚都踩进水里，因为泡久了而软得一脚一个坑的泥土，让她身子一歪，正回来后更加小心地一步步朝水深处走。
“想想变成人鱼是什么感觉？阿青，去想变成人鱼，不是非得快被淹死，才能变的。”洄海在一旁提醒道。
对水的恐惧短暂的压制了林弥青大脑的思维，洄海一提醒，她便想了起来。
在心中回想当人鱼时……
从腰部开始蔓延而出的巨大鱼尾，充满力量的双手，在水中能自由呼吸和睁眼视物……
林弥青心口处的鳞片印记开始发烫，熟悉的热意翻滚着。
“嗯……”林弥青咬住唇，痛苦让她哼出了声。
昨天转变为人鱼，从双腿化为鱼尾时，似乎不像现在这样痛苦。
洄海游了过来，扶住她的身体，轻声道：“习惯了就好了，阿青，变成另一个物种的模样，总是会经历一番痛苦。”
或许只有两三分钟，或许更长，林弥青感觉浑身都在往外冒汗，双腿化鱼尾的痛渐渐平静下来。
她不用去看，已经感知到取代了腿的尾巴。
她的手往脸上摸了摸，同样摸到细小的鳞片。
耳朵也有点痒痒的，伸手去摸，是尖尖硬硬，薄薄一层皮中排着细骨的东西。
“好了吧。”洄海轻轻地游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林弥青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略过已经见过的眼睛耳边鳞片，直直地看着他的耳朵。
“怎么了？”洄海摇摇脑袋，“我哪里奇怪吗？”
“……嗯，人鱼的耳朵，长这个样子吗？”林弥青疑惑地问，“昨天我竟然没注意到……这样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耳朵了吧。”
从人类耳朵的外轮廓开始，直接转变成柔韧表皮包裹的骨刺，一根根向上长着，向后脑勺舒展，像是立起的鱼鳍。
只是内部还隐约能看见人耳朵的软骨走向，但不再是人类皮肤，而是变成了鱼皮一样的材质。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近在眼前的人鱼耳朵。
“嗯……”洄海只肯让她摸两下，接着避开，“耳朵不好玩，还是去玩别的好。”
像是报复，洄海两手抓着她的腰，用力往下一按，两人双双沉入水中。
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水已经淹没脑袋。
呼吸一窒，但是身为人鱼，在水中安全的很，她略微睁大了眼，好奇地等洄海接下来做什么。
沉入水中一两米的距离，洄海便松开一只手，留着的那只手也换着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在水中游起来。
朝着水深处，远离岸边的位置，水质愈发清澈，也更安静。
一个问题：当你有一天成为一条鱼，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她不做白日梦。
但现在她真的成为一条鱼，真的体验到在水中如鱼游动的感觉时。
她想，问题的回答，是：
成为一条鱼，不要害怕，沉入水中，去感受人类没有的视角感官……在水下自由地游，像做人时呼吸空气那样轻松自在。
林弥青其实对鱼尾的熟悉程度很低，但在洄海的带领下，她可以别扭地摇摆尾巴往前游，只由洄海控制方向。
刚下水时她还恐惧于沉入水，现在好了很多。
有人鱼带着游，就像自行车一开始的辅助轮。
帮助她克服摔倒的恐惧，当身体记忆化为习惯，辅助轮便弃之不用。
洄海松开了拉着她的手，林弥青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这一息便落后几个身位。
“感觉怎么样？”洄海转身，尾巴在身后摇摆，游过来。
两人在水中对视，她看见洄海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清晰地传至她的耳朵。
林弥青张开嘴，想回答他，却吞进一口水。
咕噜咕噜，她努力把水吐出来，吐出一串串泡泡，想说的话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洄海的声音响起：“想着说就行，不要像人类用喉咙说，你只要想着，就能说出来，我就能听见。”
林弥青看着他张合的嘴巴，很想问一句：那你为什么张嘴呢？
“怕阿青不习惯嘛……”洄海这回没张嘴，眼里带着笑，“这样是不是有点吓人？害怕吗？”
那点诧异被好奇压过，她想：……不吓人，嗯，我想想，那就想‘水里很好玩’、‘水里很好玩’。
这回，她感知到有什么信息，从自己这边发送出去，被顺利接收。
她看着洄海，等他反馈。
洄海眨眨眼，嘴巴闭着，声音响起：“嗯，水里的确很好玩。”
果真如此，人鱼交流，不靠嘴巴喉咙。
林弥青新奇得很，这时洄海又伸出手抓住她一只胳膊，一边说：“跟我来。”
她被带着穿过一栋栋水下建筑，穿过树木，穿过岩石，避开水中的杂物和鱼群，最后洄海停下来。
这里是另一片水域。
或许是成为人鱼后存在的生物本能吧，林弥青此时辨别水下地貌水质的能力大幅提升，她现在便认为，这片水域应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