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遗忘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抑制。戮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带着浓郁的默灭和杀戮之意，他一挥手，将鲜血甩在身前的禁制之上。
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禁制，突然爆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浓烈的杀戮之意，凌厉而霸道，让整个空间都仿佛被冻结。
戮默右手揽着李慕婉，左手一指指向天空，口中爆喝一声：“破！”
刹那间，一道道杀戮之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冲破禁制，冲破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直冲天际。
这道杀戮之意，凝聚了他漫长岁月中所有的杀戮与执念，凝聚了此刻他对王林的愤怒，也凝聚了他守护李慕婉的决心，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使出的最强一击。
怀中的李慕婉一惊，抬头蹙眉看向禁制，戮默轻拍她后背，示意她不用担心。他收回手，撩起李慕婉被罡风吹乱的额发别到耳后。她转头看向戮默，两人视线相接，得到他眼神中的肯定之意，她定下心来，靠回他胸膛。
那杀戮之意冲上云霄，而后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狂暴的空间扭曲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平息了许多。
原本正在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的禁制，在吸收了他的鲜血与杀戮之意后，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比烈日还要耀眼，硬生生撕破了笼罩天地的黑暗，将整个丹峰都照亮得如同白昼。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扭曲的空间像是冰雪遇到了暖阳，迅速恢复了正常，原本狂暴的灵力也渐渐平息下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击退这空间扭曲之后，应该会迎来平静。可这一次，戮默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看向被光幕逼退的那道规则之力，眼神凝重。
那道力量在杀戮之意的冲击下，确实在慢慢减弱，渐渐变得稀薄，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可就在两息之后，异变陡生。
戮默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色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禁制之外的所有事物，都在慢慢变得透明。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甚至是天空中的云层，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纱，轮廓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戮默心头：这个世界，正在消散。
他立刻运转灵力，探查四周的情况。发现禁制之内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他与李慕婉，还有小院中的石桌石凳和桂花树，都依然是真实可触的，那几只灵兽也没受影响。
可他清楚地知道，若是外面的世界彻底消失了，这禁制之内的空间，也绝不可能独活，最终只会随着整个世界的消散而化为乌有。
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明白过来。
他是亲自沉入这梦道轮回，他是真实存在的。可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里的一切是李慕婉的记忆与梦道的产物。
只要梦道中断，这个世界，便会不复存在。
王林的修为在他之下，正面抗衡绝非他的对手，但这梦道之术，是王林耗费心血自创的神通，是他执念的具象化。
只要戮默还身处这梦道之中，就终究要受王林的制约。这道规则之力，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戮默和李慕婉的情感，更是王林布下的一道枷锁。
他提前预设好了后手，那就是规则和梦道绑定，一旦戮默强行破坏规则，就会触发梦道的崩塌。
如果戮默执意破坏规则，王林要的不是简单地杀死他，而是要让他永远失去这份他视若珍宝的爱恋，让他永远活在遗憾与痛苦之中。
李慕婉是王林的软肋，更是戮默的软肋。这才是王林最狠的算计。
突然，戮默感受到灵力骤然紊乱，他猛地抬眸望向半空，那道本已黯淡的规则之力竟快速凝聚，化作一团翻涌不休的白雾，转瞬间便旋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深处，一双眼眸悄然浮现。那双眼睛与戮默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是清冽的蓝色，周遭白雾恰似流泻的银发，却丝毫掩不住眸底翻涌的狠绝与杀意。
那双眼眸如天神临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这眼神让戮默胸中怒火中烧，此地受王林定下的规则桎梏，更有他此生唯一牵挂之人。戮默此刻便如困在樊笼中的猛虎，被蝼蚁挑衅，却偏偏束手无策。
李慕婉感受到了戮默身体的突然紧绷，那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几分。她心中一紧，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着的嘴唇。
“发生什么了？”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戮默抬手挡住她的视线，低下头看向怀中的李慕婉，勾起嘴角轻声安慰：“没事了，婉儿。”
动作间，她的脸颊轻轻蹭过他的掌心，带着淡淡的温热与柔软，像是一股暖流，给两人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狂暴与危险都不复存在，只剩下彼此之间的温度与羁绊，两个人的心，彻底贴在了一起。
戮默捧着李慕婉的脸，让她只能面向他，他认真地看着李慕婉，如用目光描绘她的样子。
岁岁朝朝念念，望尽这一眼。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盛满了浓浓的爱意，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苦与不舍，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深情。那眼神太过复杂，让李慕婉不由得心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能在这一世，提前遇到她，守护她，陪她度过这一段平静而温暖的时光，对戮默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哪怕这段时光短暂得如同烟火，哪怕最终注定要分离，他也无怨无悔。
对于戮默如此强大的修士，本不该有软肋，但他现在甘之如饴。纵是不舍，有憾无怨。
他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他的动作温柔而缱绻，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婉儿，我必须要走了，照顾好自己，等我。”
李慕婉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他的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