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殿下!无妨。
楚含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些话她早有预料,佛子嘱咐从前的种种时,她就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但她还是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是她的义父。
林胥看着身边人被山火照亮的发丝,苍穹之下像极了熔光的流金,万般山摇地动都打乱不了它的肃立,她就这样沉默着望向神山,也许在那一刻,她是相信九千台,甚至愿意去祈愿的。
楚含笑收回了眉间染上的半生浓光,一副桃花眼在眼前慢慢淡去,她淡声道:“我去带他们回家。”
声音未完人影先动,幼香看着不顾一切跑上山的楚含笑,正想提醒林胥,没想到林胥也跟着上了山,只留下一句:“我陪她去。”
他们没能达到山顶,山腰已经被炸成了废墟,堵住了上山的路,楚含笑只能从真若寺进入山中密潭。山火几乎烧尽了整座山头,却独独在此处喘息停止。
面对着这一具具思家多年的身躯,少女轻盈握手,庄重一拜:“楚歌之女楚含笑,迎诸位归家!”
话音一闭,水池泛出三圈涟漪,倒像之中,她叩头三拜亡灵,而头顶处的观音,双眼细眯,眼底无神静静看着她。
身边接着又有了一声叩拜,少女浸湿的眸子中,一道黑影辰衣显得极为肃穆。
这是林胥第一次祭拜,他学着楚含笑的动作,用祭拜家中长辈的礼拜了这百来具身躯,他幽幽起身却看见楚含笑仍低着头。
林胥眼底浅浅,倒映出她的轮廓:“其实他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你。”
楚含笑吸了一下,抹干净泪花,木声道:“他不说,我也会去找我爹,他不说,我也会去完成我娘的心愿。他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他是我的义父。”
林胥沉沉地看着身前的人,开口道:“你很聪明,一定早就知道楚歌和你的关系,否则,你不会这么镇定。”
楚含笑眨动眼睫,回声:“林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去过我娘的刑场,那时我只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像陌生倒像是见过无数次。”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然后爹爹告诉我,我可以不怕任何人,但唯独有一样东西,我必须要怕。”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每到重阳祭拜先祖,我总要单独留下来,对着一个空的碑牌跪半天。”
“直到我长大,越来越多的人说我像楚歌。这些话被爹爹知道了,后面的那一年,我拜的碑牌突然有了名字,但我知道,那个名字是假的,因为第二年,名字就又没有了。”
“我怕了,我收敛了身上的将军气,伪装成纨绔弟子的模样去敲打其他真正的纨绔,直到所有人表面上把我尊称为女公子,背地里说我是小流氓。”
她停了一瞬,转而看向林胥。
他早在楚含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定住了,后面的每一句话,他都开始认真听,仔细地收集着她脸上的表情。
楚含笑轻笑了一下:“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只要出了京城,我就不用再怕任何事了。但山火燃起来的那一刻,我居然又开始怕了。”
林胥静静地听着少女的喃喃,至少这样,至少还有他听着,少女就不是在自言自语。
最后话末,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你说,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在京城,没有那一纸婚约,也没有作为将军后人必须完成的东西,也没有,刚刚遇见就离别的义父。”
楚含笑的声音越来越弱,她闭上眼,林胥沉默着环抱着她,望着她泛着水汽的眸子,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些梦,早就有人为你做着。”
他撑起身子,缓缓起了身,小心着不打扰沉睡的人儿,淡言问道:“苗音,她为何会昏睡过去。”
水滴声渐停渐止,苗音从佛像后款款走出,行过一礼而后道:“殿下。”
她眼底不带一份修饰,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到这里:“方才使用楚王带,小将军几乎用尽了内力,以她现在的体质,还无法承受,所以会沉睡一段时间。”
林胥不动眼神,接着问道:“多久。”
苗音斟酌片刻道:“许是两天左右,殿下,倾城山的请帖已经发出,剩余的东西苗音来做便可。”
林胥巍然静立,耳边响起楚含笑上山时念叨的话语“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带回去。”
少女炽热的目光还留在他的脑海中,他闭上双眼,淡声道:“传声给铁面,把其他人先带过去,我和她,两天后去倾城山。”
苗音脸色霎时一惊:“殿下你的伤还未好,如今江湖之中各家各路都虎视眈眈。”
“无妨。”
…………
“囡囡,不是爹不告诉你,你娘是叛逆之臣,京城容不下她,更容不下她的孩子!”楚立发狠一般紧捏着她的双肩,全然不顾她通红的双眼。
楚含笑抹干眼泪反驳道:“那你为何从未告诉我,楚歌就是我娘?”
“她是谋逆之臣,”双肩的痛感减少,楚立放缓了声音,语重心长道,“囡囡,若是知道了自己的阿娘,这京城就容不下你了。”
楚含笑对着楚立猛地一推,惊恐未干的汗水贴在鬓角,泪水无声沾满了衣襟,耳边窸窸窣窣地,像是有小虫子窗边叫,清灵的鸟鸣声越过窗棂进入楚含笑的脑中。
手上的温热还留存着一点湿意,林胥握着她的手,僵直的身体显然是印证了刚才她的反应,他眼中温存着半边星辰,看着她的眸子始终不带任何算谋。
楚含笑看着偏坐在床上的美男子,愣声道:“林胥,你……”
林胥放下了她的手,施施然整理好衣服,正声道:“楚王带的使用需要足够的内力,与你渡力,可助你早些醒来。”
楚含笑想起之前在洞房中她的窘况,话中带上了些支吾,她转言道:“我睡了多久?”
林胥定然看着她:“两日。”
“两日!”她眼底惊诧,话说着就要下床,“不行,我得快点把大家带回来。”
然而沉睡两日的不止有她,还有她的双腿,才堪堪落地,她整个身子便向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