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中元
算算日子,如今也到了九月。
昭南在中军府静养了两日,耳窍大好,声音都能听得清晰。
傅觉止前夜在病中,还能在床笫上箍着人不放,昭南因他哭得声音嘶哑,下午才好了些。
反观此人头不疼,声不哑,只是眉眼还带着一些病色未散的懈怠,是病去如抽丝,还得好好喝药。
昭南有心监督,奈何镇北王何等人物,不需妻子在一旁侍药。
所以昭南没能如愿,反被傅觉止捉了去,温言低声地哄着劝着,倒将自己的那碗汤药先喝干净了。
昭南咬着蜜饯,鼓着腮帮子嚼得正欢,见他一饮而尽,连忙捏起一颗晶莹的果脯,递去傅觉止唇边。
眨着眼笑,万分贴心:“给你,清口。”
傅觉止从善如流,薄唇微启,就着他的指尖,将蜜饯含了进去。
一方湿帕随即覆在了昭南的手上。
傅觉止垂眸,替他拭去指尖染着的糖霜。
近几日没有大太阳,许是正在酝酿夏季的雷雨,云层便堆在天边,厚了许多。
傅觉止擦拭干净,俯身,在他甜津津的唇上吮了一下,低声笑着:“团团,今日是中元。”
“江泾近年烽烟不断,埋在此地的忠骨数以万计。戚广身为镇守将军,麾下折损的多是追随多年的旧部,今日已领了诸将,一同去往对岸祭奠。”
湿帕拂过昭南的指腹,带起一阵沁凉的湿意。
他认真听着,表示自己明白了。
傅觉止敛眉看着人:“夫君身为朝廷钦命巡抚,巡慰战死英灵,安定军心民心,责无旁贷。”
这是关乎军国社稷,抚慰忠烈的正经公事。
傅觉止现在与昭南讲清楚,就是在报备行踪和缘由。
昭南点了点头,耳侧的碎发被理顺,随后听见傅觉止道。
“晨间诊脉时,巫医说团团的耳朵已无大碍。”
傅觉止抚着碎发的手垂下,牵了牵昭南的指尖,要他陪似的,不愿与人分开。
“与夫君同去吧。”
……
江泾草场的对岸,睡着许多战死在这片土地里的英魂。
此事谭舟曾与昭南说过,可真的来了这里,他又觉得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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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有劲风卷过,便吹起一望无际的起伏草甸。
周遭无树,只有连绵起伏的低矮土丘,以及土丘之上,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灰白石碑。
每一块碑下,是在江泾这片土地流尽了血液的将士。
昭南心间一恸。
风过留痕,又似生命转瞬即逝。
傅觉止身为王室宗亲,兼南疆巡抚,一身绯红绣**官服,站在诸将最前。
猎猎长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昭南站在他身侧,听着主祭的司礼官诵读祭文。
面容肃然,声音洪亮悲痛,字字泣血,句句含泪。
傅觉止垂眸静听,等诵文念完,又上前一步,从司礼官手中接过点燃的三柱清香。
青烟袅袅,前方万千忠魂,受了身后万千将士的深深揖礼。
“奠酒——
昭南的目光追随,看着傅觉止接过盛满清酒的玉盏,手腕沉稳,将酒液缓缓倾洒在身前的土地上。
酒水渗入泥土。
这就是明面上的祭祀礼成了。
“老李!
长风吹过。
戚广重重擦了擦脸,常年握着刀柄的指腹粗粝,一下将他苍老的面皮搓得泛红。
他高声笑着,望着满目的石碑,不知谁是谁,只能这么一个一个念着名字思念。
“今儿中元,给你带了壶好酒,是咱哥俩最爱喝的。
戚广宛若闲谈,嗓门洪亮:“家里弟妹和小崽子都过得不错,前些日子还捎信来问我好!
“你在下面,缺啥少啥,就给大家托个梦!
风吹得急,散开的尾音分明寻常,却越显得悲怆。
昭南眼睛有些涩了,许是风沙迷眼,随即被傅觉止寻到指尖,牵到一座小亭里坐下。
温凉的茶水奉上,他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听见远处戚广的问候声,从老李变成了老张。
都是他曾经生死相托的兄弟。
碑林静默。
最后一声。
戚广眼里沁出了一滴浊泪,忽地高声喊道:“丰元——
他仰着头,哈哈一笑,没让那点水跑出来。
“仗打赢了!你就安心去,别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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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广顿了顿,是期盼,也似老父恳求:“以后投胎,也只做个闲散哥儿,骑马遛鸟的,别再耍刀了!”
他笑:“爹今日问你,成不成啊?”
……
祭祀过后,众人去了将军府小聚。
昭南上次来,还是因为老将军的寿辰,如今半月一过,耳朵也差不多痊愈了。
傅觉止在前厅与人议事,昭南与他打过招呼,便去院外水池边坐着,看天边鸟雀低飞。
不出半刻,谭舟也凑了过来。
他面带愁容,叹道:“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