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当龙王 158
党爱林女儿才三岁，社区的人给她拿了玩具，她就坐在沙发上摆弄，安静乖巧。
社区的人介绍说，党爱林及其家庭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一来住在群租房；二来，一家子也确实困难，党爱林陪着丈夫去看病的时候，他们会帮着照顾女儿。
“也是不容易。”工作人员唏嘘：“小丫头也知道家里有事要忙吧，很少哭闹，我们去照顾她，她也不认生，拿个玩具就玩一天，又懂礼貌，叔叔阿姨叫得可乖了。”
曾照云笑了笑，刚想说话，沙发上的小丫头看见了她，惊喜地瞪大眼睛，然后立马哭了，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向曾照云——其实是她身后的党爱林——嘴里喊着：“妈妈！”
工作人员：？！
党爱林往曾照云背后一躲，小丫头一头扎进了曾照云怀里，曾照云把她抱起来：“宁宁真乖。”
曾照云对一脸惊吓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我和宁宁单独说说话吧，辛苦了你了。”
社区工作人员笑得勉强，点点头，身体紧绷地离开休息室。
宁宁伸出手找她后面的党爱林，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天真未闭，确实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更何况，那是她的母亲，感知只会更敏锐。
党爱林眼泪涟涟，不能伸手抱她，只能附过去亲她，等母女两个温存了一会儿，曾照云带着宁宁去养父母家。
宁宁被放在车后座的安全座椅上——这还是曾照云临时找同事借的——党爱林显出身型，小声叮嘱她：“等下妈妈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她教宁宁，看到人要喊爸爸妈妈。
宁宁：“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不叫别人爸爸妈妈。”
党爱林有些哽咽：“……宁宁，你要听话。”
“我不要！”宁宁把手里的玩具丢出去，小脸憋得通红：“我要我自己的爸爸妈妈！”
玩具砸到了驾驶座，党爱林连忙和曾照云道歉，曾照云安慰她：“没关系的小党。你别逼宁宁，事情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我和蒋老师那边说过了，先不让宁宁改口。”
党爱林又忍不住哭了：“谢谢你曾阿姨，我就是，我就是……”
她泣不成声，宁宁伸着小手想摸她的脸，说妈妈对不起，宁宁不应该丢玩具，又说妈妈你脸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生病了。
曾照云想起应真潇带着奉嘉禾来找她的时候，奉嘉禾也是这样，双手冰凉，被她握在手里，被罡气灼伤，却忍着不说。
她握紧方向盘。
养父母家很快就到了，曾照云抱着宁宁，党爱林四处观察周边，恨不得拿刀把这里的环境刻进脑子里。
“这是江科大的家属小区，住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江科大的老师。”曾照云主动介绍：“附近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有，都是市里第一梯队的学校，教师子弟可以直接读。”
小区是新分的，建筑还新，保养不错，这个点，很多小孩在小区的游乐场玩耍，一派人间烟火的气息。
党爱林又想哭了，刚想点头，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有些焦急又激动地迎了上来：“照云！你到了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你在和谁说话？”
曾照云不动声色：“我和宁宁说话呢。来宁宁，叫叔叔阿姨。”
来人正是准备收养宁宁的蒋老师夫妇，两人脸带皱纹，头发斑白，看起来比同龄的曾照云衰老，今天却容光焕发，蒋老师一身蓝色旗袍，她先生更是西装领带，可见其郑重。
党爱林难过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只听曾照云提起过两个人，说蒋老师是大学老师，先生是高级工程师，两口子儒雅随和，都是好打交道的人；亲眼见过，才知道所言不虚，两人看起来很和善，又很重视宁宁。
党爱林想抓住这个好机会，紧张地看着宁宁，用口型指挥她问好，叫爸爸妈妈，宁宁憋红了脸，都快哭出来了，最后还是弱声弱气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你们好。”
“哎、哎！宁宁你好！”蒋老师夫妇光是听到她说话，眼睛就红了，蒋老师抽了抽鼻子，和先生分别把怀里的粉色捧花和毛绒熊玩偶递给宁宁：“欢迎你来叔叔阿姨家。”
曾照云：“宁宁哪里拿得下，你先让老贺拿着吧，把宁宁接过去再说，我都抱累了。”
这当然是托词，蒋老师是连忙把捧花塞到先生怀里，小心朝宁宁张开手：“宁宁，阿姨抱抱你好吗？”
宁宁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党爱林，咬了咬嘴巴，小声说好。
蒋老师小心翼翼把她抱过去，动作轻柔。
一行人并一个鬼上楼进门，蒋老师家面积不小，装修朴实，有一种了无生气的简单，蒋老师的先生介绍说，装修刚结束就住进来了，因为在原来那个家实在是睹物思人……
蒋老师踩了他一脚，他想起曾照云中年丧女，立马噤了声。
曾照云朝他们一笑：“换个环境是要好一些，而且这边离学校近，以后宁宁上学也方便。”
两口子笑得有点尴尬，说等宁宁住进来，该添置的都会添置好，肯定不会亏待她的，让曾照云放心。
“我反倒要担心你们太溺爱她了。”曾照云指着客厅里的东西，这些都是蒋老师夫妻下午听说后紧急采购的，各种玩具、小女孩衣服和用品堆成小山，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母婴店呢。”
蒋老师眼眶发红，抱着宁宁：“照云，我是真心想对宁宁好的。”
怀里的小女孩身体软嫩，散发着蓬勃的活力，让她觉得心口上因为儿子离开而豁开的、久久无法愈合的大洞在被逐渐填补。
蒋老师把宁宁抱到房间床上，里面现在还只有一张实木床，但床上堆满了玩具：“宁宁，你先在这里玩一会儿可以吗？”
宁宁看向门外的曾照云和党爱林，得到许可后，怯怯点头。
蒋老师松了口气，出门给曾照云请在客厅落座，给她倒水。
曾照云拿出王老头的合同，告诉蒋老师夫妻，拦宁宁妈妈救护车的人是她单位的，自愿拿了两套房给小丫头，当做补偿。
“……我要做担保人，宁宁成年之前，要处理这套房子，需要我同意。”曾照云说：“也不是信不过你们，主要是宁宁现在就一个人，安慰安慰她爸妈的在天之灵。”
蒋老师夫妻一叠声表示理解，两口子对视一眼，说，两人商量过了，如果宁宁抗拒，就不改口了，叫叔叔阿姨也可以，他们会带宁宁去给父母扫墓。
蒋老师：“我们想着孩子这么大，也有点懂事了，让她叫我们爸爸妈妈，我们担心她会觉得被原来的爸爸妈妈抛弃掉了。而且宁宁爸妈……唉，也是苦命人。”
党爱林一愣，随即朝着曾照云疯狂摇头。
曾照云会意，喝了口茶，说：“你们为孩子想，这肯定是好的，但我觉得也不必这样。这么小的孩子还没记事呢，日子久了感情就好了，叫叔叔阿姨，反而容易生分。”
蒋老师夫妇说那等宁宁成年了告诉她，房子他们肯定是不会动的，这是她爸爸妈妈留给她的。
曾照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只要孩子好，我相信宁宁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蒋老师夫妇哽咽着说好，党爱林也哭，捂着嘴不敢出声，眼泪簌簌。
坐了一会儿，曾照云起身告辞了，临走和宁宁打招呼，蒋老师夫妇心悬了起来，但党爱林还没走，宁宁也没有哭闹，乖乖地和她告别，蒋老师夫妇松了口气。
党爱林停留到深夜，奉嘉禾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让她进入宁宁的梦境，好好告别。
晨光将曦，党爱林说要走了，让宁宁听叔叔阿姨的话。
宁宁：“妈妈，你和爸爸不要宁宁了吗？”
“……谁说的。”党爱林说：“爸爸妈妈最爱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