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一个倒霉蛋15
第15章
“世子爷,我们的人在南边找到了,当年顾太傅府上的一个老嬷嬷,她愿意出面作证,指认当年王家……”
侍卫的话音未落,陆锦恒的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
透过疏朗的花窗,他清晰地看到书房内的情景——
顾沁月似乎因,沈听澜细致入微的讲解而心生感激,见他额角因专注微微沁汗,竟自然而然地抽出自己的素帕,抬手欲为他擦拭!
而沈听澜虽微微侧身似要避让,但那瞬间定格的目光交汇,在陆锦恒看来,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温情?
“咔嚓!”
一声脆响,陆锦恒手下的楠木窗棂,竟被他硬生生捏裂了一块!
木屑刺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头那股无名火的灼烧。
侍卫的禀报声戛然而止,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请罪:“世子爷恕罪!是属下……”
陆锦恒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却冷得能凝出冰碴子:“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视线依旧落在远处那对“璧人”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沈听澜……他最近,是不是在准备太医院的考核?”
侍卫一愣,连忙回答:“回世子爷,是的。太医院考核就在三个月后。”
陆锦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幽暗:“哦?倒是上进。去,将府库里那几本前朝御医留下的孤本医书寻出来,给他送去。就说……本世子赏识他的才华,望他好生钻研,力求上进,莫要……分心他顾。”
“力求上进”和“莫要分心他顾”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是,属下明白。”侍卫躬身应道。
陆锦恒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又道:“另外,找个机会,把沈听澜此人,他的家世、才华,尤其是……尚未婚配这一点,‘无意中’透露给太医院许院判知道。”
“许院判不是一直想为他那位宝贝孙女,寻一位年轻有为、品行端方的太医做孙女婿吗?沈大夫如此‘优秀’,想来……正符合许家的择婿标准。”
侍卫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世子的用意。
这哪里是提携,分明是要借许院判的手,断了沈听澜与顾姑娘的任何可能!
许院判在太医院地位尊崇,家风严谨,而沈听澜一旦被许家招揽,必然会被紧紧看住,再难与侯府内宅有丝毫瓜葛。
“是,世子爷,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侍卫低声领命,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陆锦恒最后看了一眼,远处书房内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人,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
沈听澜和顾沁月告辞后,就去了世安居。
等他被引进来时,陆锦恒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山水画前,仿佛在欣赏。
“学生沈听澜,拜见世子。”沈听澜依礼躬身,声音清越平静。
陆锦恒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层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温和浅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沈大夫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可是顾姑娘伤势有何反复?”
他语气关切,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沈听澜的衣袖。
沈听澜直起身,从袖中取出那封缄口的信,双手奉上:“回世子,顾姑娘安好。是她托学生将此信转交世子。”
看着那封由沈听澜递来的、属于顾沁月的信,陆锦恒心底那股,被强行压下的不悦与酸涩再次翻涌上来。
他亲自为她周旋,甚至与正妻冲突,她却连面都不露,反而让这个外人来传信?
他没有立刻去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哦?竟是劳烦沈大夫亲自跑这一趟。看来沈大夫与沁芳园,倒是走动得颇为……勤勉。”
他刻意放缓了“勤勉”二字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敲打。
沈听澜神色不变,依旧恭敬地举着信,语气不卑不亢:“世子爷言重了。学生奉外祖之命为顾姑娘诊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仅此而已。”
他巧妙地将“走动”归结于医者本分和长辈之命,避开了私人关系的暗示。
陆锦恒眸光微闪,终于伸手接过了信,指尖触及信封,仿佛还能感受到另一人的温度,让他心头更添烦躁。
“有劳沈大夫了。顾姑娘身份特殊,如今府外流言纷扰,沈大夫医术精湛,前途无量,还是该多将心思放在太医院考核之上,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非议,耽误了前程。”
这话听着是关切提醒,实则是在划清界限,暗示沈听澜应远离顾沁月这个“麻烦”。
沈听澜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眼帘微垂,掩去眸中情绪,平静道:“多谢世子爷提点,学生谨记。若无其他吩咐,学生先行告退。”
“嗯。”陆锦恒淡淡应了一声,看着他躬身退出书房,目光落在手中的信封上,眼神复杂难辨。
沈听澜回到住处。
刚进门,便见外祖父吴老大夫正坐在堂中,面色有些凝重。
“听澜,回来了。”吴老看着他,叹了口气,“方才……太医院许院判府上派人来探过口风了。”
沈听澜微微一怔。
吴老看着他,语重心长:“听澜,你今年已二十,婚事不能再拖了。许院判家世清白,在太医署地位尊崇,他那位孙女听闻也知书达理。若能得此姻缘,于你前程大有裨益。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沈听澜沉默片刻,走到内室,取出一个用软布仔细包裹的小匣子。
他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的形状,正是一个清晰的半圆。
他拿起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公,并非学生不愿。只是……父亲临终前曾有遗命,为我定下一门亲事,这便是信物。父亲嘱我,务必寻到那位姑娘。”
吴老长长叹了口气:“痴儿!那都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兵荒马乱,那家人早已不知所踪,那姑娘是生是死都未可知!难道她要是一辈子不出现,你便一辈子不娶,让你沈家绝后吗?!”
沈听澜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那是父亲遗愿。一日未得确切消息,孙儿便等一日。若……若她真的早已不在人世,届时再谈婚嫁,学生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