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生死
翌日,晨曦微露,不周山巅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
浊石道长早已在一处平坦的巨石上布置好了法阵。
阵法纹路以朱砂混合着灵材粉末涂抹而成,正雾气里散发着隐隐光辉。
“这些日子,多谢前辈照料。”
谢旻宁看了眼那阵法,对着浊石拱手作揖。
浊石单手抬住她的双手,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也要谢你,若不是你,河关应该成一片汪洋了。”
谢旻宁面带踌躇,似有犹豫,浊石似是看出了她的内心想法,轻捋胡须道。
“有你的魂玉在,他是不会死的,而今他夙愿已了,就让他呆在不周山继续陪着老夫吧,也算是有个归宿。”
谢旻宁闻言这才心下一松,这般安排,萧景珩至少还能安然度日。
“时候不早了,老夫该送你走了。”
浊石声音平静,指了指阵法中心。
谢旻宁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天地后踏入了阵眼。
伴随着浊石歃血念咒,整个阵法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冲破天际,在天空中冲出一道口子。
身处阵中的谢旻宁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红光压得呼吸不畅,魂魄和□□被这道红光几乎要剥离开。
眼见那股力量要将自己的魂魄推送到撕开的口子处。
口子深处是不断翻涌的漩涡,就在谢旻宁快要触碰到那漩涡时,一道刺目欲盲的雷光,毫无征兆地从一侧袭来,直朝阵中心的谢旻宁。
“小心!”
浊石脸色剧变,袖袍鼓荡,刚想试图截停,却见那道雷光如烟消散后又重新凝结,继续飞速朝向谢旻宁。
浊石自是不信邪,飞身到阵法前,施出雷咒,准备引天雷相抵,却不料这时法阵内部崩溃。
浊石面色一凝,这才发现巨石上的禁制被人稍稍篡改了几处,他因着雾气竟未注意到。
不周山设有结界,此人不仅可以悄无声息潜入其中,还能篡改他的阵法,想来修为不低。
不过,撒野也要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浊石眸色一沉,双指于胸口结印,阖眸念咒,山巅雾气竟被他周身散发的灵力震散。
再睁眼后,浊石竟用灵力将阵法重新颠覆重写。
天地间好似要被撕裂开,不周山震动,鸟雀横飞。
但那股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似乎不想这么善罢甘休,试图再次挑衅。
两股力量之下,阵法光芒乱窜,原本扭曲的空间变得极不稳定,无数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从阵眼中喷涌而出。
更可怕的是阵法本身用于破开界壁的庞大能量失去了引导,引起了巨大的反噬。
谢旻宁原本被剥离的魂体被再次打回体内,经脉中原本平复的灵力被这股外力彻底搅乱,逆冲而上。
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剧烈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的所有意识。
她甚至来不及施法自救,就被承受了一击阵法的反噬雷击。
眼见谢旻宁就要撑不住了,一道光自远处飞出,定睛一看原来是谢旻宁的本命魂玉。
萧景珩也顾不上自身安危,强行燃烧魂玉本源,将残存的所有魂力凝聚起来。
那幻影在空中一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悬于谢旻宁发顶,替她挡下周遭暴动的灵力。
然而,跨界法阵反噬的力量何其恐怖,加之浊石法术暴动叠加,绝非一缕残魂仓促间所能抵御。
萧景珩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那防御光罩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周边暴动的灵力都朝着谢旻宁袭来,侵入她的体内,几乎要撕裂她的魂体。
她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将魂玉握入掌心,再以调用自身仅余的灵力打向阵心,紧接着就被空间里异动的灵力震飞出阵法。
失去意识的谢旻宁如落叶般,坠入了山下奔腾不息的江水中。
水花四溅,两人的气息瞬间被浑浊的江水吞没。
而自始至终,在远处一块突兀的山石之上,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显现。
谢毓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雷光的余韵。
他冷漠地注视着谢旻宁坠江的方向,看着那江面翻滚的浪花渐渐平复。
“国师临舍,竟不提前说声。”
浊石悄然出现在谢毓身后,语气低沉。
“浊石道长。”
被发现的谢毓也不扭捏,对着浊石便是拱手作揖。
“你怂恿老夫师弟下山的事,老夫还未找你算账,你现在就送上门来坏老夫的事。”
浊石也不客气,并指对着谢毓就迎面劈来,却见正当门面时停下了手。
“你为何不躲?”
谢毓也临危不乱,不卑不亢道。
“道长手法通天,若想杀人,难道躲就能活吗?”
浊石甩袖收回了法术,侧过身面色不虞。
“你今日整这出,是意欲何为?”
“我知道长因着和萧景珩的感情,对他的事都难免会失了分寸。”
谢毓抬眸,望起浊石侧颜。
“道长已是神下第一人,自当维护世间法条,这般轻易开启异界阵法,若是扰乱两界秩序,到时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那照国师这么说,就这么让异界人滞留此界,任由其生死?”
“一人生死和一界人生死,道长高下立见。”
浊石面色微动,眼神一凝,显然意有所动。
“老夫知道了,不过谢毓,不周山是老夫的地界,若是再如今日这般胡作非为,老夫定不会手下留情。”
浊石此言,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谢毓自知今日有些过于肆意了,于是见好就收。
“道长言重了。”
冰冷的江水刺透她的肌肤,涌入她的口鼻。
已经失去意识的谢旻宁如同断了根的浮萍,随着暗流无力地向幽深的江底沉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她握于掌心的魂玉散发出微弱的莹光。
被困在魂玉里的萧景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急切呼喊起谢旻宁。
“旻宁……醒醒……谢旻宁……”
但谢旻宁已然晕厥过去,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答复。
萧景珩见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