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翌日,便到了梅羡之邀约的当日。
谢槿语以身体抱恙,不宜见人为由,把地点改在了景氏在清江的某处庄园。
梅羡之当然是一口应下,还派人送来许多珍宝药材。
当然,都被她扔了。
皇帝送的那些库房都堆不下了,他那堆垃圾留着也是占地方。
“小姐,那梅公子真的会来?”芙蕖跟着谢槿语坐在马车里,好奇道。
“自然。”她笑了笑,“他们到现在都没摸清景氏的底细,心里不知该有多着急。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就是不来也得来。”
“那一会见到梅公子,小姐又该如何应对?”芙蕖有些担忧,“那梅公子看着不像个好人,又对小姐志在必得……”
“这不是还有景公子嘛,怕什么?”
“再不济,还有竹影嘛。”她突然拔高音量,掀开车窗的布帘,道,“你说是吧?”
骑着马悄悄靠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听的竹影,伸出去的耳朵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捉了个正着。
他只得干笑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帘子已经被人合上。里边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没事少八卦。山道曲折,指不定哪里就有埋伏。”
竹影讪讪蹬了一脚马镫,离远了些。
还以为能听到娘娘早死的意中人呢。没劲。
至于埋伏——说的是他们自己还差不多。
*
在院中坐了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一阵笑声。
谢槿语懒得起身,听得人走近了,才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抬首看过去。
“庄小姐,多日不见,你可是瘦了?”他端着一副殷勤的笑脸,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旁边,目光牢牢粘在她身上。
“病容憔悴,叫公子见笑了。”
“哪里的话。”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游移,几近痴迷,“庄小姐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更是赛过病西施。”
“梅公子,请上座。”上首的男人平静开口。
梅羡之这才注意到,摆手一笑:“景兄不必客气,我坐在这里便是。”
“请。”男人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紫砂茶盏底部轻叩桌面,发出一声闷响,院内忽然安静下来。
气氛凝滞,梅羡之笑容一僵,撩起袖袍换了位置。
方坐稳,他便一拱手:“还未多谢景兄,这些时日替在下招待庄小姐。只怪府里事多四处奔忙,我这个做主人的没能尽到地主之谊。给景兄添麻烦了。”
芙蕖听得皱眉。
他这话说的,好像庄巧音是他的人似的。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她倒好奇,陛下要怎么回?要是顺着他的话说,岂不落入了陷阱?
她隐隐期待起来。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悄悄抬眼一看,却见上首之人从椅子上起了身。
他径直走到谢槿语身边,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神色温柔道:
“你身子还没好,外面风大,不如先到里边歇息?”
芙蕖微微睁大了眼。
这外面哪有风?
就算是有,也是惬意的微风!
谢槿语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适时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来:“多谢公子关心,我还好。”
“不过,既然公子开了口,我还是回房避一避。”说着,她便站起身,对着男人款款福身。
这句话,还是她从清远侯府的刘氏那里学来的。一瞧就是个听话乖顺的内宅女子。
余光瞥过,梅羡之脸色果然难看得很。
再一想到,面前的人独当一面,主动替她卸下这些个虚与委蛇的担子,她心情大好,转身时特意慢了动作,等到赵珩转回头不再看她的瞬间,她蓦地伸出手去拉他。
葱白的指尖微凉,落在男人的掌心,又倏然划过关节处的薄茧,若即若离,就要分开之际,指节一弯,缠绵地勾住他的手指。
他几乎是立刻收拢五指,捉住她那只作乱的小手,后者立刻不动了。手心残留的痒意蔓延到心口,赵珩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美人巧笑盼兮:“景公子,你也小心,着凉。”
她忽然凑近了些,熟悉的香气伴随着微风拂面,在他清淡的眸底掀起波澜。
“好。”他沉声道。放开她的手之前,他下意识轻捏了下。
谢槿语眸光微颤,把手收回袖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转头,梅羡之还坐在原位,但显然已经快维持不住礼貌客气的表情了。
赵珩一眼便看出了他眼里浓浓的怨恨和不甘,唇角轻勾。
“来人,替梅公子再上一盏茶。”好在他手里那方紫砂茶盏结实,被他牢牢攥在掌心也安然无恙。
梅羡之恍然回神,才发现茶汤不知何时流了一手。
“不必了。”他重重放下茶盏,掏出帕子胡乱擦了会,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往日纨绔不着调的模样褪去,他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眸光森冷无比:
“你费尽心思诱我前来,布下天罗地网。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出去。
“你想要,给你便是。”
赵珩并未动作,连眼也未抬,一旁的竹影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去接,正要碰到账册时,却被人突然晃了一下。
“——不过,我有个条件。”
竹影:……
见对方仍旧不说话,他只得自顾自继续,眼里流出一丝兴味:
“我要她。”
“不行。”男人眸光陡然一凛,话语里似淬了寒冰。
额角和手背青筋暴起,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染上了压抑的愠怒,如同海面下涌动的漩涡,平静之下暗藏杀机。
未及梅羡之反应,手里的账册已经不见了。
无形的威压陡然压下,梅羡之只觉胸口一窒,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清了好几次紧绷的嗓子,才勉强挤出声音:
“景兄,不要那么激动嘛。凡事都好商量。”
“天下美人何其多,景兄这等实力,只取一瓢岂不可惜?那庄家不过一小官之家,不成气候,玩玩便罢了,作不得真。在下是想着,若是兄台玩腻了,何妨让小弟也尝尝这温柔乡是何等滋味?”
竹影在一旁听着,双腿直发软。
原先还不确定,现在看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梅公子是铁定活不成了。
方才陛下都隐忍成那样了,他竟然还敢腆颜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眼看皇帝眼中杀意凛冽,他暗道不好,悄悄退下去。
梅羡之没等到回应,心里不是滋味,但想到自己此时势单力薄,终究压下心头的不快,挤出个笑:“罢了。既然如此,小弟便在此恭贺景兄新得美人在侧。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赵珩连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