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 3 越位
“艾托?”她轻声问,像是梦呓,却将艾托整个人击得仓皇后退。
他如同被火焰燎烫了一样,飞快地收回手,语无伦次,“对不起,佳,我不是……”
齐清佳凝望着那张年轻、俊美的脸,看着他因窘迫而蹙起的眉头、躲闪的眼神、泛红的脸颊……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漫长的沉默放任了暧昧肆意滋长,它像藤蔓一样悄然攀援、缠绕、收紧,令人焦躁不安,又蠢蠢欲动。
她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极轻、极慢,仿佛只是为了确认——确认她内心深处不可名状的情愫。
艾托怔住了,但很快,他的手扣上他的后脑,加深着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欲望急速蔓延。
直到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腰际,一声轻吟从她唇边滑落。
艾托如梦初醒,猛然停下动作。
“佳,别、我们别这样……”他喘息着,嗓音低沉得近乎沙哑。
残存的醉意此时彻底消耗殆尽,齐清佳忙乱地拉拽着身上错乱的衣服,挤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抱歉,是我会错意了。”齐清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指却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
艾托心头一颤,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伸出手,试图替她拨开散落在耳边的发丝。
她却微微后撤,躲开了他的动作。
温热的指尖意外擦过她的耳廓,却如同画笔,为皮肤染上一片红晕。
“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
说着,她仓皇下车,逃进雾气迷蒙的夜色之中。
艾托隔窗望着她房间的灯光,点亮又熄灭。
黑暗中,齐清佳站在卧室阳台的角落里,看着门口的车,直到片刻后它缓缓驶离。
她点燃手中的香烟,懒散地吐息,嘴唇上残余的酥麻时刻提醒着她刚刚真实发生的一切。
一支烟燃尽,她转身回到卧室里。
床边的地毯上散落着几张纸——那是家庭法院寄来的通知函。
齐清佳蹲身捡起它们,最后看了一遍,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根据2021年12月21日塞缇亚市家庭法院就您与前配偶亚历山大·史蒂文斯之离婚案)(案号D-23/5487)所作出的最终判决,现正式通知如下:
法院已裁定,您与前配偶所生子女艾玛·史蒂文斯的抚养权与日常监护责任,自2022年1月20日起,将由其父亲亚历山大·史蒂文斯单独承担。
该决定系综合以下因素作出:
1.儿童当前生活、就学均在其父亲居所所在地(美国华盛顿州),生活环境稳定;
2.被告亚历山大·史蒂文斯已提交完整监护规划与相关证明材料,证明具备抚养能力;
3.原告齐清佳因职业安排,两年内频繁往返多地,无法提供持续监护;
4.双方就联合监护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本通知旨在正式告知您有关未成年子女抚养权归属变更之裁定,请在收到此函件之日起二十日内签署随附《知情确认书》,以确定您已知晓并接受相关判决内容。如逾期未回函,法院将视为您已默认知情。
再过两周,她就将彻底失去女儿的抚养权。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艰难孕育、日夜守护的女儿,如今都不再属于她——或者,他们从未真正属于过她。
她木然地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的《知情确认书》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明白,自此她的世界将永远缺失一块——那个柔软、明亮、脆弱又倔强的小小生命,就要离她远去了。
那些好奇的目光、热情的拥抱、粘腻的亲吻、毫无保留的依恋与信任……全都,不再属于她了。
而她对此束手无策。
她环抱着双膝,蜷缩在床边,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顺着神经向上蔓延,一直到四肢百骸。
此时此刻,不久前那双温暖的手掌、那个热烈的吻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恐怕是疯了,齐清佳想。
*
艾托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
他想起六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他刚以八百万欧元的价格从拉玛西亚来到巴里奥尼亚俱乐部,创下了同期青训球员转会中的最高身价,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人人都说他是豪门用来平账的工具,而他根本无从辩白——因为这就是事实。
巴塞罗那俱乐部需要在财政结算期前制造盈利,而巴里奥尼亚俱乐部的主席与拉玛西亚背后的基金有合作,这笔转会本质上只是一种“年度对账操作”,纸面上是八百万,实际只花了四百万,剩下则以“未来回购加共同持有”的形式写在附加协议里。
这背后的逻辑艾托其实并不完全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离开了从小成长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更衣室里大多是年长他不少的本地球员,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巴斯克语。
可他虽然听不明白,却也能从那些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和不合时宜的笑声判断出来,这里没有人欢迎自己。
直到一次训练中,他被队友暴力铲倒,躺在地上痛苦地来回翻滚。
他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玩笑——当心点,卢卡斯,这可是来自拉玛西亚的未来之星,被你踢残了怎么办?
随即,四周的人们哄笑起来,直到教练的怒吼声盖过笑声。
一番检查后,他独自一人被队医留在理疗室里休息。
连日的委屈在那一刻化作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生怕被人听见。
可惜事与愿违,齐清佳恰好推开虚掩的房门,迈入理疗室。
艾托慌张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
齐清佳愣了一下,随即悄悄退了出去,片刻后才敲了敲门,再次走进来。
“你就是艾托·费尔南德斯,对吧?”她问,声音轻柔、悦耳。
艾托点了点头,神情十分拘谨,“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齐清佳,俱乐部的球员联络官。”齐清佳微微一笑。
那天他们聊了许多。
她说,没有人说在巴斯克生活就一定要说巴斯克语,她也不会,甚至她的西班牙语口音还很搞笑——虽然他并不这样认为,于他而言,能听她说话已经是这些天最幸福的事了。
她还说,拉玛西亚就算要平账,也不会随便抓一个什么人丢给巴里奥尼亚,伊纳西奥主席又不是傻子。
所以,他一定是出众的、拥有无限可能的球员。
他时常回想,自己的心似乎从那时开始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了。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