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行动（三）

白衣的声音飘飘忽忽，不知从哪里传来，“我早说过，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你现在连一半魂魄都凑不出来了。”

正如她所说，袁小禾魂力不足，只完成了一个短暂的残缺的法身，这也是白衣已经不再畏惧她的缘故，袁小禾根本撑不到白衣身死，法身就会崩溃。

袁小禾没有理会她，只是缓缓抬起了法杖，狂风自她为中心，发出轰鸣的啸声，无尽的阴煞从深渊涌来，形成一道通天彻地、幽深无际的恐怖飓风。白衣的身影只出现了一刹，就被“封冻”在了半空，瞬间撕成了缕缕烟气。

她抵挡不了镜子的力量，魂核开始出现崩解，但她丝毫没有慌乱。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经历这一切了，每一次她都好好活了下来，更何况她现在面对的是最弱的袁小禾。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袁小禾大概会吞噬她，就像过去那样，但很快袁小禾就会发现还是无法吞噬她，她依旧会从她体内“重生”，她依旧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因此白衣仍旧平静，直到她被一下扯到袁小禾面前时，语调依旧毫无起伏，“就这样？”

但这次，袁小禾却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将她捏碎吃掉，而是再次抬起了法杖，杖顶上幽黑的宝珠腾起一线玄光，直直刺进她的眉心、心口和腹腔，恐怖的力量自内向外爆裂而开，白衣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破成了一个筛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袁小禾这次并不是要容纳她，而是要毁灭她。

“你疯了，你要灭杀自己的魂魄？！”白衣的声音里不由带出几分焦躁。

袁小禾轻轻笑了，在刺目的力量光爆中，她看见了白衣破损的魂核中跌出来了一个分魂，新出现的分魂尖叫着扑向袁小禾，顷刻间融化成一团白雾，被她吸收进体内。

这使得袁小禾已经近乎极限的魂力得到了缓和，她又能多支撑一些时间了，紧接着又有四五个分魂漏了出来，它们飞快地融入了主魂，令她虚幻的法身似乎重新变得凝实了一些。

可袁小禾的神色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与她相对的，是地上的白衣陡然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大笑。

白衣已经维持不住袁小禾的模样了，她彻底失去了袁小禾所有的分魂，碎成了一团流动的暗金色煞气，“被你发现了。”她意识到，袁小禾已经知道她不是她的分魂了，但她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恐惧和慌乱，“可惜，太晚了，你发现得太晚了。你是不是在找你剩下的灵魂，但她们不在我身上，让你失望了。”

白衣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你输了，你早就输了。”

“你真吵。”袁小禾伸手一抓，把她塞进了嘴里。

白衣在袁小禾法身内飞快融化，直到最后还剩下一点灵光，但就是这一点灵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磨干净，袁小禾终于支撑不住了，法身开始出现崩碎的迹象。

白衣的灵光立即在她腹中膨胀了一圈，声音愉悦道：“看来要结束了。”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过去丢失的灵魂都在我体内，想先救出她们吃掉，再维持仪式来彻底杀死我？可惜，我体内就只有这么几片，你那些灵魂根本不在我这...袁小禾，你永远都猜不到她们在哪，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是个毫无前途的弱者，你根本不配做镜子的主人，你的宿命注定是死在这里。”她又开始笑，剧烈的情绪难以遏制。

袁小禾身上的帝服和冠冕已经随着法身崩坏而消失，大红色的长裙间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她的力量所剩不多了，“你猜的没错，这确实是我最开始的打算，说起来，我刚才得到的几个分魂好像是我第一次进入镜子时最后没能融合的那几片，你就是用她们伪装成的我？”

白衣愉快地“嗯”了一声，“你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很早就把她们藏了起来，你连她们都吸收不了。”

袁小禾从她的话中意识到是自己出了问题，是自己的某种异变，导致了灵魂丢失，导致了无法再融合分魂，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弱。可袁小禾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寻找原因了，来不及了，不管是即将失去力量的自己，孤身面对元婴修士的姜未、还是奄奄一息的潘晚晚，都等不了了。

“找不到，就算了。”袁小禾本也有另外的打算。

暗金色的光芒顷刻间流泻而出，覆满了她的全身，下一瞬，她的灵魂变得无比巨大，几乎要和身体化作的诡异空间合二为一。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袁小禾！”白衣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惶，她知道袁小禾想干什么了，她想自爆。

袁小禾和她纠缠对抗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有些悦耳，“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最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你，也不错。”

“停下，停下，袁小禾！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死！”

“那你怕什么？”

白衣一下闭上了嘴。她确实不会死，但是...

袁小禾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这是她最后的办法，利用镜子加持的力量，自爆。

那条生的通道会在她身魂俱亡的一瞬，留给姜未和潘晚晚，送她们离开这里。

这是袁小禾知晓白衣不是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最后一条生路。

袁小禾之前之所以无法自爆，一是本身力量不够，二是如果白衣是她的一部分，在她自毁的最后时刻，她就无法再完全禁锢白衣，白衣就有极大可能篡了她的身体控制权，导致失败。

但如果白衣只是个外来者，她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袁小禾此时的力量正好可以禁锢白衣，正好足够杀死自己，简直像是一早就给她安排好的宿命。

她嘴角此时才微微露出一抹苦涩，就在刚刚分别的时候，她是真的曾生出一点野望，想和姜未她们一起回家。她多想顺利地吞噬掉丢失的灵魂，利用镜子大展神威，彻底杀死白衣，再带着姜未和潘晚晚一起离开这里。

但她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刚才那些新生的希望就像一场幻梦，还没来得及多沉溺一会儿就已经破灭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死亡变得有价值一点。

比如，最起码把姜未和潘晚晚好好地送出去。

她想，姜未那个性子，一定会一辈子把她记得牢牢的。

晚晚呢，希望她不要太伤心。袁小禾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