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当龙王 162
应真潇对和自己换票的棕色头发小姑娘说：“妹妹，你没事吧？”
宋瑶立马开始飙眼泪，蹲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放声大哭。
经理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他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这还不明显吗？”应真潇说：“碰到脏东西了。”
语气平静得像是早上出门看见天上出太阳了。
经理：……
宋瑶：……
她沉默片刻，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妈妈，世界上有鬼！！
“别担心。”应真潇安慰她：“夜路走多了总会这样，哪个人一辈子能不见几次鬼呢，你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回家擦点蚊子药就行了。”
宋瑶：……
她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应真潇，从朦胧泪眼的滤镜里，没再看到恐怖的脏东西，而是一个美丽得近乎神性，明明在说着不着调的话，却莫名很让人安心的存在。
“那、那要怎么买蚊子药呢？”宋瑶哽咽着说，总算从崩溃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了：“喝点香灰符水？”
应真潇：“妹妹你还挺懂行。一般人我不建议，但是你这个状况可以，记得去崇真观要，他们的香灰比较灵。然后多晒太阳，多睡觉，多吃水果肉蛋奶。”
她一本正经。
宋瑶忍不住用力点头。
应真潇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渡过去一道乙木精气：“和你朋友早点回去吧。谢谢你们的奶茶，很好喝。”
应真潇本人虽然无福消受，但也并非社交托词，她们给她和陆雁书的是某个网红奶茶店的出品，杯子标签上显示一杯要四十多，小崽喝得整个蛋摇头晃脑，看起来味道确实是不错的。
宋瑶觉得精神一振，下意识点头，又忍不住看向倒在地上，脸色青白交加，昏死过去的张润天，犹豫：“那、那，天天怎么办呢？他不会有事吧？”
小姑娘还怪善良的，应真潇莞尔，说没事，送医院就好了。
“天天他人很好啊。”宋瑶为他说好话：“他、他真的就是很纯粹的那种人，满脑子里只有戏剧，遇到这种事他也很倒霉的，你不要怪他……”
应真潇忍俊不禁：“你放心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宋瑶：……
听完更不放心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陆雁书瞥了一眼经理，经理满头大汗，立马回演播后台叫人，过来帮忙抬走张润天，并且叫救护车，还安排了人群疏散。
很快，演播后台就只剩下演职人员和剧场的人了，经理把应真潇和陆雁书请进去，眼神紧张地在同样紧张的人群中逡巡，怀疑群众里面还有坏人……脏东西。
应真潇：“别看了，别人身上没有。”
经理松了一口气。
应真潇：“但是后台挺热闹的喔。你们都不觉得冷吗？”
众人：！
在骚乱爆发之前，应真潇走到茶几边上，用手指蘸取茶水，在玻璃桌面上写下一个潇字云水纹，含着笑意的眉宇瞬间变得冷厉：“出去！”
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尖啸，整个后台那种阴嗖嗖的感觉一扫而空，大家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变得振奋了一些，不再像刚才一样昏沉。
有人哆哆嗦嗦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应真潇说：“你们演艺出了问题，招到脏东西了。不只是后台，整个演播厅里鬼山鬼海，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热闹非凡啊。”
众人惊叫着挤到后台远离幕布的方向。
经理问那怎么办？有一个梨园行出身的人战战兢兢地说，按照他们行业里的规矩，需要再演一出神明戏，“赶走”这些不正常的观众。
经理：“谁去？”
众人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开什么玩笑，外面有鬼啊！
梨园行出身的演员说，要请专门的戏剧班子，他们才敢接，也能接这个活儿：“演给鬼看的戏要求很多的，演员必须八字够硬，不怯场，如果鬼发现演戏的人露怯，就会变本加厉找麻烦。”
人善被鬼欺，不外如是。
“而且、而且对于演神明的人也有要求。”那人嗫嚅着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了解，只听说是要八字合适，并且能请到人之类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担心自己误导了其他人，毕竟他的了解也不多，此前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行业内的封建迷信。
——妈呀，谁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应真潇觉得离奇：“我看你们宣传册，是和应州市剧团合作开发的，难道就没个人告诉过你们，演这种剧有什么禁忌？”
应州市剧团是《潇君》这出戏无可争议的权威，非常专业且传统，陆老爷子严选，应真潇可不相信他们会不知道演出失误会有什么后果，会不告诉合作单位禁忌。
而且抛开后果不谈，她虽然能理解大部分人观念现代，但都开发以娘娘为主角的戏剧了，一点禁忌都不遵守，即使从艺术的角度来看，也有点缺乏敬畏了吧？
演播后台被问得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汇聚到一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身上。
长发男咽了口唾沫，恼羞成怒：“看我干嘛！”
“还不都是你坚持！”剧团导演也生气了：“我早就说了，你既然得排练别人的剧本，就要尊重别人的传统，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演着演着出……了，还把润天给害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开始数落长发男，应真潇从言语中拼凑出今晚的真相。
应州市剧团很重视这次合作机会，特意派了艺术指导过来。
艺术指导很好说话，对他们很客气，并且理解音乐剧是另一种艺术体裁，对于他们提出的，完全移植演出仪式、舞台走步等会影响观感的犹豫完全接受。
艺术指导说，这些事情全都可以取消或是改良，但有一个传统绝对不能更改，那就是饰演龙女娘娘的演员必须“破相”。
所谓破相，就是在下巴上用红颜料打一个叉，破坏妆造。
这一禁忌广泛存在于各地的神明剧、神明巡游中，意在表明自己并非神明本尊，只是一个扮演者，避免神明和十方神鬼追究；同时，也以自我丑化，表达对神明的敬畏和不敢僭越。
这戳中了长发男的痛脚。
长发男是剧团的妆造总监，本来就对艺术指导那些“规矩”很看不上，认为都是封建古板的东西，除了破坏舞台效果毫无意义；更何况，对方还提出来破坏主角妆造，这简直是对他审美的公开羞辱。
他强烈反对，对方却说必须要破相，否则会带来负面后果，这让长发男更加恼羞成怒，认定对方肯定是故意和自己做对，否则为什么其他事情都能让步，却对他寸步不让？！
最后是还导演出来打圆场，让两个人各自退一步，询问艺术指导能不能在其他地方“破相”，直接画在脸上确实非常不美观，会破坏舞台效果，又诚恳地说，我们这毕竟是商业运营的剧团。
应州市剧团和他们合作，本意也是希望通过合作向大众推介龙女文化，他们也希望舞台效果尽量好，两边一顿讨论，最终决定，在演员后背神道穴位置用朱砂画叉，不可见，又满足传统。
神道穴，顾名思义，被传统医学或道学理论来说，是“神的通道”，这个神指的是心神，即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也就是所谓的“灵性”。
神道穴位于督脉上，督脉被道家称为阳脉之海，总督一身阳气，是身体物质的精华；而神道穴位于其上，则代表灵性与躯体、精神与物质的交汇。
在神道穴上画叉，宣泄因为扮演神明而汇聚的元炁，代表着既在身体上拒绝阳气的汇集，又在精神上避免灵性的升华，完全不会冒犯神明和诸天鬼神。
这个方案既尊重了传统，又保全了妆造，皆大欢喜，导演警告长发男不准再闹了，就按这个办；长发男那时候也没说什么，大家还以为他消停了。
有人攻击他：“你这家伙也太恶心了吧，有意见当时怎么不说？阳奉阴违，把所有人都害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害人精！你迟早遭报应！”
艺术指导有事临时回了应州，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遵守规矩；主角张润天的妆造是长发男亲自做的，他也按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