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秘密
周澄愈会发现霁月葭的存在完全是偶然。
《万剑沉渊》每到节日都会更新一小段特殊剧情与相关的跑腿任务，完成后会得到一些聊胜于无的道具奖励。
周澄愈原本一直懒得去领这些蚊子腿，偏巧那时游戏里一个金兰都不在，他打完副本后没事干，便想着干脆顺手把节日任务给清了。
点完自动寻路之后去厨房接了杯水，等回到电脑前时，游戏画面已经定格在了绿衣女子明媚含笑的脸上。
而她的头顶则明晃晃地挂着三个大字：
霁月葭。
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深井忽然被掀开压在井口的巨石，并往里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
周澄愈确定自己在那一刻，清楚地听见了从自己胸腔传来蓦然加快的心跳声。
以及另外一道远得像来自天外的、清脆而又稚嫩的嗓音——
“游戏停服之后你会去哪里呢？”
“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吗……”
“真的？你不骗我？”
“那我一直一直玩游戏，不管什么游戏都玩，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了？”
“……为什么会忘记我？”
“我不明白……你总是有好多秘密。”
“我才没有哭。”
“……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还要给你画好多好多张图呢，答应过的，就不会骗你。”
……
“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我没有发呆，我在想事情。”
“我在想……”
“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周澄愈，你把这个名字写在日记里，一定要记住我好不好？”
……
如果不是电脑右下角的企鹅突然发出了滴滴滴的声响，周澄愈几乎以为自己又沉入了梦中。
可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在那款名为《我的小精灵》的游戏停服后大概五年的时间里，他总是时不时地梦见刚刚那一段场景：
他穿着从未见过的黑色西装，跟个小大人一样，乖乖坐在巨大无比的白色月亮上，身旁是在游戏里陪伴了他一千多个日夜的兔子小精灵“霁月葭”。
梦里每次对话的内容都一样，他会把游戏停服前给小精灵发过去的文字消息翻来覆去地念叨，他说一句，她答一句。
可奇怪的是，他从来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而梦境的最后，总是小精灵先站起来，对他说“再见”。
这句他也听不到，但却明白她说的一定就是这两个字。
因为在这以后大月亮就会消失，而没了可踩的地面，他便径直从万米高空中坠落，最终被可怖的失重感惊醒。
“霁月葭……”
周澄愈呢喃念出了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握着鼠标的右手轻轻一动，蓝白色的聊天窗口从右下角跳出，映入眼帘。
木琉影：还在游戏？
长指于键盘之上跳动，很快打出回复。
芋已成粥：在，你那边终于结束了？
木琉影：嗯，刚到家，今晚唱了20首，嗓子差点给报废了。
木琉影：活动帮我挂了吗？
芋已成粥：挂了，奖励也领了。
木琉影：好兄弟！不过这都凌晨一点了还在线，你是真的有瘾啊==。
芋已成粥：不打游戏没什么事做。
木琉影：平常约你出门你又不去，现在来跟我说闲。
芋已成粥：没空啊，白天要赶稿，晚上不想动。
木琉影：你一周少画两张图不就有时间了？
芋已成粥：这怎么行，要赚钱欸！
木琉影：拉倒吧，谁不知道你一周就接一张稿？况且我也没让你推掉单子，你把画那几张摸鱼图的时间腾出来就行。
芋已成粥：No！粉丝们已经习惯我每周固定出四张图了，这是规律不能打破。
木琉影：问题你这规律规得都有点吓人了好吧？连续五年一周不差，干脆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得了。
芋已成粥：好主意啊！我这就去报名，要是真成了奖金分你一半^^。
木琉影：谢谢，但吉尼斯认证没奖金。
芋已成粥：啧，可惜了。
木琉影：……你真没救了。
芋已成粥：怎么了！这样说人家QAQ。
木琉影：没怎么，就是想告诉你，弦绷得太紧是容易断的，多少让自己喘口气。
木琉影：你就算时间安排得再满，也不可能做到每分每秒都完美麻痹自己吧？
周澄愈望着他那最后两句没回话，搭在键盘上的左手缓缓从桌面滑落，覆上自己毫无知觉的膝头，几秒后紧捏成拳。
芋已成粥：真是的，又在说奇奇怪怪的话了，我只会画画不会弹琴所以没有弦呢^^。
芋已成粥：时间不早，睡觉去啦，明天记得交易我500金当打工费嗷，白白~
消息发送完，不等对方再发什么，周澄愈直接叉掉了对话框，并把企鹅账号也一并退出。
随后身子朝椅背一靠，仰起脸，望向墙上那幅巨大的画作。
画里是片白茫茫的雪原，连绵的脚印自近处一路延申至远方，最终停留在一面破败的镜子前。镜中脚印的成像清晰可见，可左右两侧飘落的再不是漫天飞雪，而是朵朵带着缺口的粉色花瓣。
他看得出神，眸光从深邃逐渐变得迷茫，直到一道温柔的嗓音从电脑音箱中轻轻传出。
“相遇和重逢，本就是这世间最有缘之事，不是么？”
恍然间，意识一震，如梦初醒。
第二天。
周澄愈难得早早地就起了床，将数位板连接电脑。
他并没有继续昨天那张未完成的摸鱼图，而是新建了画布，把前一晚才截下来的，霁月葭的高清正面全身大图放在左上角作为参考。
半个多小时后，一张萌萌的Q版人像新鲜出炉。
但周澄愈没有选择发布，对着成图看了又看后，打开某个购物软件，随意挑了家海报定制的店铺，点击下单，发送图片。
第三天，快递送达。
他找了个跑腿小哥，让对方帮忙把墙上原本的画作取下，换成刚刚收到的海报。
第四天，在“瞬屿”上发布动态，“最近喜欢上了一个角色，是门派的师姐”。
同时于帮派企鹅群里高调宣布“霁月葭全游后援会”正式成立，敲锣打鼓拉人入会。
听见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帮众们反应相当热烈，纷纷刷屏询问“霁月葭是谁”。
周澄愈祭出新鲜游戏截图一张，获得“好看”评语78条，实际入会成员0个。
木琉影看到讨论，见他白天难得如此活跃，于是开启小窗私聊：“没在画画？走，清本去。”
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不打，挂机陪葭宝~”
木琉影：？
芋已成粥：qwq。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