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分娩危机（下）新生命的曙光

“开门！阿杰！是我！林薇！”

那冰冷而熟悉的声音穿透安全屋薄弱的铁门，如同淬火的钢针扎进阿杰被绝望和狂喜反复蹂躏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剧烈震颤的铁门，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警惕而骤然收缩！

林薇？！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在这个江叶濒死、陆航生死未卜、新生儿刚刚降生、安全屋如同风暴中心的最致命时刻？！

是救星？还是，秦岳派来收割最后成果的毒蛇？！

门外的撞击更加猛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阿杰！我知道你在里面！江叶需要急救！开门！否则他撑不过五分钟！” 林薇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极难察觉的喘息？仿佛她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亡命奔逃才抵达这里。

“叶哥…”阿杰猛地看向金属台上气息奄奄、生命体征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江叶，又看了一眼角落里裹在破布里、体温低得吓人、哭声越来越微弱的小婴儿。没有时间犹豫了！没有专业的医疗救助，叶哥和这个刚出生的小东西必死无疑！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哪怕，是通往另一个陷阱！

“操！”阿杰发出一声豁出去的嘶吼，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那锈迹斑斑的门栓！

门被粗暴地撞开！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林薇。但她此刻的模样，与阿杰记忆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冷静自持的首席医疗官判若两人！昂贵的职业套装上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深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高跟鞋断了一只，精致的盘发散乱不堪，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一手紧紧抓着一个银灰色的、印有创生纪元标志的金属手提箱，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造型紧凑、枪口还带着一丝余温的电磁手枪！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视安全屋内部的狼藉景象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酷评估，但当她看到台上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江叶和角落里那个微弱哭泣的小襁褓时，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震动。

她身后，走廊的阴影里，似乎还倒伏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模糊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

“关门！”林薇没有丝毫废话，声音冷冽如冰，一步跨入安全屋，反手将门重重关上落锁。她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无视了阿杰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冲向江叶所在的金属台！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阿杰下意识地拦了一下，声音带着警惕和颤抖。

“追踪陆航的机甲紧急求救信号，被蜂群最后崩溃前的乱流干扰，指向了这片废弃区。”林薇语速极快，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江叶腰腹间那焦黑一片、冒着青烟的共生接口残骸，以及身下触目惊心的大量失血和撕裂伤。“让开！他大出血！子宫（模拟器）严重撕裂！多器官衰竭！再耽搁十秒神仙也救不了！”她一把推开碍事的阿杰，将那个沉重的银灰色手提箱“啪”地一声打开，固定在金属台边缘！

箱子内部，赫然是一个微缩版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紧急维生手术平台！复杂的机械臂、闪烁的微型激光切割器、细如发丝的导管、还有几支闪烁着奇异光芒的药剂和生物凝胶，在惨白的手电光下散发着冰冷而精准的救赎气息。这是创生纪元医疗部最尖端的战场急救设备，价值连城！

林薇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化身为一台精密的外科机器。她快速戴上箱内配备的增强现实手术目镜，双手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两支自动注射器精准地刺入江叶颈静脉，强效凝血剂和超高浓度的细胞活性修复液瞬间注入！同时，一根细长的柔性内窥探针带着微光，如同灵蛇般探入江叶身下撕裂的伤口内部！

“嘶…”阿杰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血腥的场面，胃里翻江倒海。

“新生儿！检查生命体征！清理口鼻！保温！”林薇头也不抬，冰冷地下令，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目镜投射出的、江叶体内触目惊伤的3D实时影像上。模拟子宫结构在强行分娩和能量冲击下几乎被撕裂成碎片，血管破裂如同决堤，腹腔内积血严重！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舞动，箱内的微型激光止血器发出细微的嗡鸣，精准地灼烧着断裂的血管；生物凝胶如同活物般被注射到巨大的组织裂口处，迅速膨胀、粘合、止血；一根细小的生物电刺激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释放着微弱的脉冲，试图唤醒濒临停止的心跳！

阿杰被林薇的指令惊醒，连滚带爬地扑向角落里的婴儿。他颤抖着解开自己裹着婴儿的脏外套，用相对干净的布片内衬小心地擦拭着小家伙口鼻处的粘液和血污。婴儿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皮肤青紫得吓人，体温低得如同冰块。

“保温…保温…”阿杰神经质地念叨着，目光疯狂扫视。他猛地看到安全屋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隔热包装材料（泡沫塑料和锡箔），眼睛一亮！他手忙脚乱地扒拉出相对干净的大块泡沫板，粗暴地掰成一个简陋的凹槽形状，又在底部铺上锡箔。他将婴儿小心地放进去，又脱下自己仅剩的一件还算干净的T恤，盖在小家伙身上，最后把那块脏兮兮但厚实的外套整个罩在泡沫“保温箱”外面，只留一个透气的缝隙。

“撑住啊…小家伙…你爸…你爸还在鬼门关呢…”阿杰趴在保温箱边，对着里面微弱呼吸的小生命低声祈祷，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

“嘀嘀嘀——！”

林薇的手提箱设备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代表江叶心率的曲线在强心剂和生物电刺激下艰难地爬升了几个微弱的波峰后，再次开始断崖式下跌！血压监测直接拉响了代表脑死亡的红色警报！

“不行…失血太快…常规手段…止不住…”林薇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汗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她看着目镜里那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腹腔，常规的激光止血和凝胶在汹涌的出血点面前如同杯水车薪！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手提箱角落里一个单独的、被三重物理锁保护的小型恒温储存仓！标签上印着刺眼的警告标志和一行小字：“ECMO-EX（体外生命维系系统-实验型）”。这是她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截留并改造的、尚未完成全部人体测试的终极保命底牌！风险巨大，一旦失败，宿主会瞬间死于全身性血栓或免疫风暴！

没有选择了！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芒！她迅速输入一串复杂的生物密码，解开了储存仓的物理锁！一股冰冷的白雾逸散出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根造型奇特、如同细长金属树根般的银色导管，以及一个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生物心脏——那是一个由基因编辑培育的、具有超强泵血能力和抗凝特性的异种生物心脏瓣膜单元！

“启动ECMO-EX！接入股动脉和股静脉！最大流量！”林薇的命令如同最后的审判！

箱内的机械臂瞬间启动！锋利的无菌切割器在江叶大腿根部精准地切开两个微小切口！那两根银色的导管如同活物般，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迅速而精准地探入切口，分别连接上主要的动脉和静脉！导管的另一端，则连接在那个搏动着的生物心脏上！

嗡——

一声低沉的启动音。生物心脏瞬间加速搏动！暗红色的光芒在其内部流转！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静脉导管传来，江叶体内接近停滞的、带着大量代谢废物的暗红色静脉血被强力抽出！血液经过生物心脏的瞬间，在内部复杂的生物滤膜和能量场作用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氧合、过滤掉毒素和代谢废物，同时被注入强效凝血因子和免疫调节剂！鲜红的、充满活力的血液再被高压泵入动脉导管，重新灌入江叶濒临枯竭的循环系统！

奇迹发生了！

屏幕上那断崖式下跌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托住！心率艰难但稳定地开始爬升！血压从死亡线上被硬生生拉了回来！江叶灰败如死的脸上，竟奇迹般地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

“活了…暂时…”林薇长长地、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看着稳定运行的ECMO-EX系统，又看了一眼目镜里腹腔内出血速度明显减缓的伤口，眼神复杂。这不过是饮鸩止渴，ECMO-EX对身体的负担是毁灭性的，江叶能撑多久，完全未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呜…哇…”

角落里，泡沫保温箱里传来婴儿一声稍显有力的啼哭。与此同时，林薇手提箱设备上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测的屏幕，以及旁边那台早已被城市能量风暴摧毁的、属于共生系统的主控设备残骸，屏幕上的雪花乱码突然诡异地跳动了一下！几道极其微弱、却异常规律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信号的脉冲波形，如同深水中的游鱼，一闪而过！

林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异常！她的目光瞬间投向角落里的婴儿，手术目镜后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放大！刚才那瞬间的脉冲，似乎与婴儿的啼哭，同步了？！

“他…”阿杰也看到了设备的异常，惊疑不定地看向保温箱。

林薇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保温箱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罩着的衣服一角。惨白的手电光下，婴儿皱巴巴的小脸不再那么青紫，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他闭着眼，小小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就在林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婴儿那双紧闭的眼睛，眼皮下的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理由的，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林薇的脊椎悄然爬升。这个孩子，似乎比仪器检测到的拥有更多的东西？秦岳的基因改造，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

“阿杰，”林薇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多了一丝凝重，“看好他。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她转身，重新回到江叶身边，开始处理那些巨大的撕裂伤口，进行初步缝合。她的动作依旧精准，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警惕。

创生纪元大厦顶层，全景办公室。

这里已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权力中心，而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巨大的落地窗被冲击波震碎了小半，冷风裹挟着城市燃烧的烟尘和硝烟味倒灌进来，吹动着散落一地的文件碎片和昂贵家具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烧焦的电路板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秦岳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背对着门口。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所踪，白衬衫的袖口被撕裂，上面沾染着深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油污。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窗外那片陷入黑暗、混乱与零星火光的城市景象，如同在欣赏自己亲手完成的、最得意的毁灭杰作。

通讯器里，地下机房彻底毁灭、HDRE发生器湮灭的报告如同冰冷的丧钟，一遍遍回响。城市毁灭的共鸣消失了，但他精心策划的最终净化被强行中断了。这非但没有让他愤怒，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上，反而缓缓勾起一丝令人骨髓发寒的、极度亢奋的狞笑。

“陆航，我的好学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为了守护那个残次品和那个小怪物，你竟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量，甚至摧毁了我的净化核心，多么完美的适配体！你的身体，你的意志，比那个底层垃圾更适合成为普罗米修斯的容器！”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贪婪、怨毒和极致狂热的火焰！他看向办公室中央那片唯一还算干净的区域——那里，一个如同水晶棺椁般的圆柱形维生舱正静静矗立着，散发着柔和的蓝光。维生舱内，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赫然是陆航！

陆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口鼻覆盖着呼吸面罩。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多处被爆炸和高温灼伤的恐怖伤口，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一条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一道巨大的撕裂伤几乎贯穿了胸腔，虽然被紧急处理过覆盖着生物凝胶膜，但依旧能看到内部受损的器官组织！他是被秦岳的人从地下机房那堆燃烧的机甲残骸中，如同捡拾战利品般拖出来的，只剩下一口气。

“多么…完美的伤痕…多么…顽强的生命力…”秦岳如同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般，缓缓走近维生舱，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描摹着陆航身体上那些致命的伤口。“只有经历过死亡边缘的挣扎，意志才能被淬炼到极致，才能承受火种的点燃…”

他走到旁边的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维生舱上方展开。投影的核心，是陆航大脑的实时动态扫描图。而在大脑的扫描图旁边，则是一个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由无数光点和能量流构成的模型——那是一个被高度压缩、处于休眠状态的意识数据包！标签闪烁着猩红的警告：火种意识转移程序 - 目标载体：陆航（适配度：97.8%） - 状态：待注入。

“清理掉所有不必要的干扰。”秦岳对着通讯器，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那个底层垃圾和那个小怪物，找到他们，处理干净。至于林薇，她背叛了我，让她和她的秘密，一起消失。”

“是，秦先生。”通讯器里传来毫无波澜的回应。

秦岳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维生舱内的陆航身上，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对永生的贪婪和掌控一切的疯狂。“很快了，我的学生，很快，你的身体，你的天赋，你的痛苦与挣扎，都将成为我迈向神座的基石！你的意识，将在永恒的黑暗中，见证我的不朽！”

他的手指，悬在了控制台那个标志着意识注入启动的虚拟按钮上方。只需要轻轻一点，那个代表着秦岳全部野心和疯狂的火种意识，就将如同病毒般，强行覆盖、抹杀陆航残存的意识，将这具饱经创伤却潜力无穷的躯体，据为己有！

安全屋内，气氛依旧凝重如铅。

林薇完成了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