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三生宗(4)
重形宫幻象画面只短暂维持一瞬间,阮惊连盯着争饭吃的那几个人,直到画面彻底结束。
与此同时,三生宗内小院。
“结束了?”
慕枝砚第一次参与重形宫,或者说她仅仅报了名,还没入门,有些流程并不熟悉。看着对面的谢临之点点头,她手上的筷子立刻往前一伸——
最后一个蟹粉芙蓉饺。
方才有幻象装一装,现在结束,两双筷子齐聚在盘沿打架。慕枝砚略胜一筹,夹完后还怕谢临之再抢,带着胜利者的笑,顺手捞过汤勺,又给自己舀了碗汤。
谢临之:“你非要和我抢。”
汤在桌上最左边,慕枝砚坐右侧,离得远够不到。她探出去大半身子,才摸到汤勺柄,坐她左边的沈厌放下筷子,把她的碗拿过来放在手里,慢慢舀汤。
慕枝砚一笑,坐回原处,等沈厌把汤碗放在她身前,她用小汤匙吹了吹,喝下后眼睛都亮了,称赞道:“嗯,这鱼汤入味,喝起来还不腻。”
被无视的谢临之:“人家师妹都是尊重师兄的,谁像你这般行事。”
顾着喝汤,慕枝砚忙碌中丢给他一个眼神:“人家师兄都是让着师妹的,重形宫画面都结束了,咱们也别装兄慈妹恭了。”
正说着,帘后走出来一人。和三人同样的白衣装扮,苏时端着一盘果子走过来,坐到谢临之身边。
“师姐。”慕枝砚叫她,“我听师兄说闭关的事……”
不仅是谢临之这么说,外界也在传,说他们三生宗的关上门一个个都偷偷修炼,苏时这个内室的二师姐,此番也是闭关,才不参与重形宫。
苏时人长得淡雅,也只用着发带束发,落座后听慕枝砚所问,回道:“随便找的理由,不想去而已。”
她哪里是闭关。
苏时日常一贯神出鬼没,经常找不到人。她修炼的地方也不被人熟知,就为了一个顺眼,如此说来,重形宫的神器她还真不在乎。
据说早年拜师比试前,有人说她一身清冷傲气,对话常不理人,就有看不惯的要找她比试,结果被打哭回去。
这几日在这儿蹭吃蹭喝,闲暇时,慕枝砚的头脑内终于慢慢涌入记忆,比如有关师兄师姐的过去,有关师父纪凌州的传闻,也了解到从前他们在三生宗的关系。
有说他们不对付,同个师父门下,难免争争抢抢头破血流的。慕枝砚倒觉得,那得看抢什么。就他们四个,要说神器、地位、名声,都是不稀罕去抢的。
不过她盘子里这个芙蓉饺确实值得。
她想着,夹起来时,还特意看着对面谢临之吃。
谢临之往她左边偏头,问慕枝砚:“你怎么不和他抢。”
他,沈厌?
慕枝砚那饺才吃了一半,也往沈厌那儿看。
他和苏时一样,从不加入那两个人的“争吵”,安安静静往边上一坐,自己吃自己的。察觉到慕枝砚看他,沈厌也把头一偏。
慕枝砚倾斜得更明显一些,抱着手上的汤碗,往左侧看。似是为了迎合她,沈厌的菜放在盘里还没有开动,却依旧偏着,看向她的眼睛。
两人对视。
自从在三生宗过日子后,沈厌每日穿的都是白色弟子服。其实她早说过,沈厌可以试试浅色,今天一看,果真如她所想。
他被衣裳衬得气场都变了,眼边稍弯,不再那么冷淡,唇上的色泽微微泛着粉,整个人的神情显得几分温和。
再往下瞧,是他那还搭在碗沿的手,窗外日光一照,见其手背尤为白皙。
慕枝砚看了一会儿,回头对着谢临之说:“他又不像你。”
谢临之不解,等着慕枝砚下文,却见慕枝砚的汤匙在自己碗里搅了半晌,最后道:“再说了,他本来也抢不过我啊。”
说完,慕枝砚把那碗汤喝尽,见谢临之还要开口,忙挪了盘枣泥糕来。
“来师兄,你尝尝这个。”
谢临之推脱:“怎么你对我和他的态度……”
她对着谢临之笑,直接夺了公筷过来往他盘里塞,顺带将谢临之未说完的话全噎了回去。
“师兄,你多吃,少说话。”
**
夜里无人,沈厌迈过院中长廊。
长廊檐下挂着灯笼,不过大半都在风中晃荡,连同里头罩着的烛光一并飘浮,映到人脸上时暗时明。
院内中央是一汪清水,夏日里开着的荷花这会儿早过了花季,一朵朵都谢掉了,不日便要将其挪出水中。
鱼在荷叶边游,沈厌越过长廊,蹲在水边看鱼。
他望着鱼游来游去。几条鱼从一头游到另一头,最后荡到荷叶下,于是一边水面空出来,在月下去望,能看见沈厌在水上的脸。
这是他的脸。
曾经在人间,修炼者沈厌的脸。
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
这是他们的过去,在寻灵诀的作用下,沈厌得以窥见天道将他抹掉的记忆。
如果这样说,是不是在鬼市,他也是真的掌判官。沈厌自从某日在那里醒来,被冠以职务,发觉他的记忆错乱后,只能按部就班进行。
他厌倦这一切。虽说掌判官的职务是维持鬼市秩序,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得知地牢抓人一事。他暗中庇护,但所做条条件件都在得罪上方。
而慕枝砚突然闯进来。
第一次惊讶,他觉得她带给他的感觉,像是一位久别的熟知之人。
第二次惊讶,是被阴阳兽带动,他挥着碎月穿过她身体时,她毫发无伤。
在那场斗争中,他终于找到理由,丢出了带给他便利,又令他厌倦的令牌。
他原以为是解脱。
再往后,日子一点点过起来。直到他在不渡山庄的后山,被贺礼一掌打落,同时,慕枝砚手中的红丝绕过他的发间,解掉了他掩饰的面具。
于是,他作为凡人身份度日的那段日子,在人间彻底宣告尾声。
船上昏睡的那刻,往昔记忆如潮水涌来。
……
“沈厌?”
慕枝砚开门就看见一个人蹲在水边,盯着水面在看。
开门时风一吹,吹得檐下烛火对着他飘,地面上落出他半个轮廓的影子,那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沈厌站起身,对着她露出脸。
“我正要去找你。”慕枝砚踏步而来,“想问问,我们还要不要去重形宫?”
对于旁的宗门来说,他们是在意这次比试的,但对于三生宗这么一个佛系躺平的宗门,为首的掌门闭关,两个大的根本不在乎,两个小的有样学样消极怠工。
在外人来看,他俩是有点狂,但只有他们知道真相。
那阵从前的记忆进入脑子后,慕枝砚在过往中看见重形宫的结局。重形宫的第一名,并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