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玛格丽特
安娜姐的出现让本就不平静的夜晚更多了几分诡异。
两人一同坐在帐篷边，看着天上的繁星如沙般缓缓流动，在湛蓝的夜空中拼出一个个奇诡的图画。
两人的脚边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两杯酒。
绿色的是反舌鸟，浅黄色的是玛格丽特。
元茉莉端起反舌鸟，放在唇边先冲过来的是薄荷的香气，她举杯朝着安娜微微一笑：“你给我调反舌鸟，我给你调玛格丽特，算不算出师了？”
安娜笑而不语，她一贯喝酒很是豪爽，仰头就是半杯下肚。
“你现在调的有模有样了，我记得一开始给你讲这个配方的时候，你还一脸嫌弃的说为什么要在杯壁加一圈盐花。”
每一款知名鸡尾酒的背后，都有一个老调常谈的故事。比如玛格丽特，它代表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据说玛格丽特杯上之所以要加那一圈盐边，是调酒师为了纪念已故恋人留下的凝结的眼泪。
而玛格丽特酸甜之中的那一抹咸苦，恰是爱情的底味。这是安娜教给元茉莉的话术，很明显，那时并不喝酒且是第一次做调酒女郎的元茉莉，对这个故事只觉得无聊。
但现在她突然体会到了那一抹咸的意义：“酸甜口是入门款，但想成为经典，还是需要更复杂的口感和味道。”
“调酒这门生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毕竟世上不幸的人有那么多。”安娜笑了，她伸过手揽住元茉莉的肩膀，两人一同望着星空，“连你这个曾经滴酒不沾的人，都开始喝酒了。”
是啊，酒不是个好东西，但人人都需要酒。
她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苦精这种东西的存在，还是作为重点原材料。毕竟人人都爱甜，非要调节层次的话，酸味还不够吗？但等她真正开始喝酒，她突然意识到苦味的不可或缺，当一杯酒里出现苦味的时候，反而能激发出酒品的甘甜，那不是白砂糖或者果糖赋予的浓郁攻击，而是植物本身经过时间发酵后，形成的一丝特有的回甘。
一旦有其他甜味存在，绝对无法品尝出的味道，只有苦，能将它衬托出来。
“我以前不懂咸味，也不懂苦味。”元茉莉缓缓靠在安娜肩头，忍不住自嘲，“正如我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去酒吧买醉，对陌生人讲那些无人在意的故事，有意义吗？”
“现在呢？”安娜摸了摸元茉莉柔软的发丝。
“现在我知道了理由，大家都有自己无法排解的欲望和不可言说的孤独。”元茉莉轻轻说道，“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冷眼旁观是理智，现在觉得不过是当时的我过于肤浅。”
安娜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肤浅，你只是以前把这里当做游戏，所以对于系统强制派发的不喜欢的任务，消极应对而已。”
她转过身体，双手放在元茉莉的肩膀上，给她理了理披肩。从半地下城回到地面，温度已经变得很低，元茉莉不得不包裹起厚厚的衣服。
安娜露出一丝欣慰：“你看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灰头土脸的样子，你甚至开始给自己搭配衣服，Molly，你这样很美。”
元茉莉拉住肩上的手，四只手轻轻握在一起，她不想破坏这一刻的静谧，但她不得不问：“安娜姐，谁请你来这里的？是单阶吗？”
安娜脸色微变，她微微垂下了眼睛，但她没有回答。
元茉莉有些难过，她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温度十分冰冷，大概是沙漏标星的夜晚实在太冷，两双手的温度不足以温暖彼此：“安娜姐，你会像支持黑桃A那样支持我吗？你也会为了我去和别人争辩吗？”
安娜松开了握住元茉莉的双手，她再度端起了那杯玛格丽特，将冰凉的酒液全部灌入口中，随后身体因为酒精的滋润而微微发热，热到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模糊。
“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我理由。茉莉，我来到这里，只想跟你喝一杯酒，一杯酒就够了。”
她没有说任何话，但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元茉莉很是伤心，安娜上次离别时给自己留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本以为，两人的重逢会在考克泰尔，会在杀戮国度。
但现在，她出现在沙漏标星，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能是为了谁？只能是为了伯克帮。
还能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能是过来做说客。
也许她唯一一次反抗命运的安排，是为了站在黑桃A的身边，而现在，她决定尊重自己的命运。
“Molly，我想，有些东西，是永恒的。比如身份带来的永恒的恨。我喜欢你这个人，但我恨玩家这个群体。”
“Molly，我也很伤心，第一次见你时，你无比惊慌，那时候我曾下定决心让你接受成为我的朋友，接受NPC和你做朋友，从而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但现在，我不能这么想了，或者说现在我的想法已经不重要，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只能选择，我没有力量改变。”
安娜姐说的内容，元茉莉已经不太关心了，类似的话她觉得毫无意义。
她只想到了上次见到安娜姐的眼泪是什么时候？那是梅花J，不，现在是红桃J，第一次造访杀戮国度的时候，安娜姐回想起了黑桃A，问自己要不要喝蓝色朗姆酒？
当时的元茉莉拒绝了，后来她一度为此后悔不已。
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好在，今天她喝了反舌鸟。
反舌鸟里不管有什么东西，她都喝下去了。
这是她为迟来的那杯酒在表达歉意。
元茉莉放下了空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干爽的。于是她朝安娜微微一笑：“我让你失望一次，你也让我失望一次，很公平嘛。”
元茉莉在眼睛闭上之前，忍不住开始思考。
自己这一回会死吗？
死在安娜姐手上，自己会后悔吗？
那只讨厌的丛林鸟，知道这个信息会怎样？
是会庆幸没有亲手杀死她，还是伤心没有亲手杀死她？
好在，最后一眼定格的画面。
是无比绚烂的星空，沙画一样的绝美风景。
……
元茉莉再次睁眼，本以为会在潘地曼尼南。
然而面前是放大的米纱和小琪一双愤怒的脸。
见她行了，米纱皱眉骂道：“如果不是小琪跟着，你就被那个女人彻底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