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就地摆摊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下午清苔藓的众人学会了劳逸结合,铲两块,喝一口,来往之间,干活的效率都高了不少。
忙完自己的区域,有人想起台阶上的两只孤苦伶仃,遂从刚暖了一半的椅子上跳起,抡起铲子朝那块走去。
怎料想象中的萧瑟未曾谋面,淋着大汗赶到时,石阶上早已空无一人。
苔藓清去后的绿意还残留在阶上,从底至顶,无一遗漏。
“不应该啊,四只小手扒拉得还挺快。”
本想来帮忙的师兄挠着下巴喃喃自语,一颗石头砸上他的背,他应声回头,却见对面长廊下整齐排着两行人。
都是干完了活扎堆乘凉的。
这岂有不加入的道理?
几座精雕冰炉立在廊中,将周围的温度降到恰好合适,两侧的木栏杆自安放以来被雨浸了数年,如今斑驳衰残黄白相间,廊外是大家亲手种下的花草树木,为长廊遮了层透风绿网,时不时探出根枝来到廊内。
乘凉小憩的有大有小,那两只迷路崽也坐在人堆里,伴着其他人的话发出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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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师兄猜拳的过程中,小胖子发现他一直在出石头,起先他还乐此不疲地伸着布,看了一会儿,他犹豫片刻,再次出手时换成了剪刀。
“怎么出剪刀了?”李师兄举着个拳头问他。
他摇摇头,比划了下剪刀碰上石头后失败的动作,“不能总让你输呀,那样对你来说就不好玩了,我们都开心,这才叫游戏。”
李师兄同他碰了个拳。
小姑娘换了身新裙子,坐在师姐身旁听她弹琵琶。
她端坐着,琵琶稳稳站在怀中,纤细的手指从弦上划过,惊出的曲调随着风一起飘向远方,接下了叶尖滑落的雨珠。
曲罢,小姑娘拍着手看向她,眉间带着忧思:“姐姐,是不是太阳再大些,点的蜡烛再多些,你就能看见啦?”
师姐弹琵琶的手指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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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灶房烟火缭绕,人山人海,铁锅抬起又落下,桌上的菜不重样地摆着。
人来得很齐,虽都没在夜色里,烛火忽闪间能瞧见大家脸上的笑意。
以及嘴角的油。
孟晏一如既往地闷声干大事,筷子扫过,身旁两小只刚空的碗里又堆满了新菜,他们用尽全力去护着自己的碗,不让她碰,但一不留神,碗里又会多出小山一样的高度。
“吃不完了孟晏姐姐,真的吃不完了。”
楚茗看似是来劝和的,哪知坐下后才显露身份,她也是个帮凶。
帮凶温柔道:“这才吃饭多久,灶房里的师兄还没歇呢,待你们明天一走,再想吃到这些可就难了。”
她说得不假,谷中这些吃食都出自专职灶房的师兄姐,用的俱是谷里大家种的菜,量大常见,在谷外也算得上低廉,但经他们手后便有如渡了一层奇特的烟火气,可口而温暖,是奔波在外难以品尝的。
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她们一说二劝之下,两人只觉腹中空空,美好稍纵即逝,抬起桌上不断拔高的小山往嘴里送去。
小姑娘吃累了,停下碗筷转头问仍在扒饭的小胖子:“你不是员外老爷家的小公子吗,怎么也吃这么急,我以为只有我没尝过好吃的。”
小胖子咽下最后一口菜,将光得发亮的碗轻轻在桌上放好,揉着肚子叹了口气,开口还带着几分委屈:“跟着我爹吃的那些,只能说是不难吃吧,和这桌上的菜没办法想到一起去,这可比山珍海味还山珍海味多了。”
“谷里的哥哥姐姐都好厉害啊,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们不会的。”小姑娘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想起了天上的星星,它们一个个在夜空很普通,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亮着光的存在。
“是啊,在这里每天都很忙碌,又能学到新东西,还不用天天听人在耳边念叨钱和账,如果不是怕我爹骂我,我真想赖在这不走了。”小胖子学着她仰头看星星,看着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啪的一声,小胖子四仰八叉躺倒在地,惊魂未定的脸上是大片的茫然。
“孟晏姐姐?”他缓了半天才认出头顶的这张脸。
“你孟晏姐姐说有事同你商量。”楚茗和孟晏拽着胳膊给小胖子拉坐起来。
对上孟晏的眼睛,小胖子觉得它们在发光,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出于对日后客户的礼貌,孟晏笑得十分灿烂,看得大家背后一阵发凉,她张开手道:“你家是不是缺少一些生活上的用具,比如这段日子拿来乘凉的冰炉?”
怎么有人在送别宴上向孩子宣传商品的?
围观的众人沉默了,听到小胖子的回话更是一默。
只听他思索后认真道:“还真缺,缺不少呢!”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声称自己会看在熟人面子上进行优惠降价,另一个自信捶了捶胸口,扬言要替孟晏打开销路。
一番宏伟的假设后,饭局散了场,孟晏临走前摸了把小姑娘的头,捧着烛火去向机关小院,为明日在邻里面前的展示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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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色未明,鸟语透窗而入,孟晏仰卧起坐三次,终于把自己从床上拔了出来。
顶着两眼乌青,她敲开了师兄的屋门,与同样满面困意的师兄打了招呼。
不知师兄是没睡好还是根本没睡,他走起路来左晃右拐,像是在飘,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看见机关鸢。
孟晏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地了,他扶在边栏上一动不动,自己喊了他几声才有点反应。
“晏师妹啊。”师兄干巴巴蹦出来半句话。
“其实……师兄们挺能吃苦的,我看距离也没多远,就不麻烦你特地跑一趟了,我走路去就行,走路就行……”
孟晏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一眼就看穿了师兄失魂落魄的真相,从驾驶位上跳出来走到他身旁,一把给人塞进了机关鸢里。
师兄如临大敌般的紧张在坐下的瞬间骤然消失,他合了眼闭上嘴,淡然地接受了无比残酷的现实。
他曾不幸同孟晏一起吹过风,除了体验不是很好外,没出什么大问题。
但体验实在是太差,差到他一想起今日要乘机关鸢,彻夜翻身愣是无眠。
搬好了要出售试用的冰炉,其他师兄轮番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待会儿落地放下你和冰炉后,晏师妹还要再回来一趟把两个孩子接过去,那边就先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