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青衡山,衡门宗。
天还未亮,灰蒙蒙的。
靳媛却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她跑到谯邵远的屋子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靳媛又敲了几声,边敲边说:“谯邵远,今日有正事,别睡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
靳媛一把推开谯邵远的门,屋内干净整洁,床帏被挂起,被褥也已叠好。
靳媛环顾了屋子一圈。
“人呢?”
靳媛走出了屋子,院内也看不见半个影子。
靳媛跑回了自己房间,一边背起包袱一边念念有词:“不来就不来,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
这话一落,靳媛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下山直往来月镇而去。
青衡山距离来月镇足足有二十里,若是御剑而行,不过片刻,但靳媛的底子实在太差,这御剑时灵时不灵的,所以靳媛也没有御剑,靠着双腿走到了来月镇。
到来月镇的时候,天已大亮,街上行人很多,小贩也很多,靳媛略略扫了一眼,便直往富贵楼去,富贵楼是来月镇最大的酒楼,门前也极为宽敞,最初的时候四大门派招募弟子都在这里,只是百年前衡门宗实力超出其他三大宗门,拜师人数实在太多,便从山门前开始。
富贵楼前热闹异常,虽说百年前那一场莫名的伤亡致使四大宗门人才断代,但百年已过,优秀的修道人士层出不穷,依旧促使有心之人前来。
但这些——
跟衡门宗没有什么关系。
靳媛从最末尾走到前面,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三大门派已将位置占得满满的,根本没有衡门宗的位置。
“哎……”她声音一出,前面山阳派的弟子看了过来,见是她,又将头转了回去。
旁边几人也看了过来,都是去年笑话她被狗追的熟人。
靳媛刚想说话,身旁的人对她作揖道:
“道友,拜师需要排队,山阳派的队伍在后面。”
“我不是来拜师的,我是来招募弟子的。”
山阳派负责登记人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慢悠悠的放下笔,看也不看靳媛,说道:“浪费时间。”
靳媛的脸涨红,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大庭广众之下,竟一点面子都不留。她愤愤道:“又没浪费你的时间!还有!你占了我的位置!”
“笑话!什么叫占了你的位置!这儿可曾写了你们衡门宗的名字?”
一旁月癸宗的弟子也走了过来,笑道:“真是可怜你今年还来招募弟子,不怕再被狗追了?”
“你……”靳媛被气到,一时不知道接什么。
月癸宗的弟子还在起哄:“师兄你忘了,旺财随师弟下山了,不在山上。”
“哈哈哈哈……”
另一边逍遥派的弟子也走了过来:“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姑娘。”
他对靳媛行礼道:“靳姑娘,抱歉占了贵宗门的位置,只是今年拜师的人实在太多,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让他们给姑娘挪个位置。”
靳媛望了过去,桌子和人围得水泄不通,挪出个位置实在勉强。
月癸宗的弟子对逍遥派的人说道:“倒让你们逍遥派当上好人了,你们想当便当。”
他转头对靳媛道:“我月癸宗就不挪了,占了就占了,况且,你们衡门宗从前不是都在山门前登记吗?拜师的队伍从山门前排到来月镇镇口也是寻常事,怎么如今倒和我们抢起这一亩三分地了?”
一旁的小弟子应和着他:“谁不知道衡门宗修魔,不修道,修魔修得宗门凋敝,连人都要没了……哈哈哈哈”
逍遥派弟子没有接月癸宗的话,接着对靳媛道:“姑娘可需要?”
靳媛早知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四大宗门掌门和最优秀的弟子都因衡门宗大师姐葬身青衡山,后又传出衡门宗修的是魔道的流言而被各宗门摒弃,如今恶言相向,不过是平常事。
去岁她和谯邵远一道,其他门派也不是没有刁难,只是都被谯邵远拦了回去,今日她一人,也没必要非要争这个地方。
“多谢了,不劳烦逍遥派了,我自己找个地方。”靳媛拱手道谢,向队伍最后面走去。
队伍比方才来时更长了,靳媛将包袱打开,她此行简易,只带了招牌、册子和笔墨。
她将招牌摆了出来,席地而坐。
活像个招摇撞骗的。
靳媛忽略掉四周那些异样的目光,装作不存在,她大着嗓门喊:“衡门宗招募弟子了!”
“衡门宗招募弟子了!!”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靳媛喊得声音更大了,有人前来询问:“衡门宗是哪个门派,怎么没听说过?”
“衡门宗……”靳媛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他们呀,修的是魔,可不是仙。”
那人听到这话赶紧走回了原位,方才还探究的人也纷纷转回了目光。
靳媛叹了一口气。
“啪。”一张桌子立在了靳媛的摊子前面。来人冲着山阳派的人喊道:“你们有凭据吗?没有凭据就不要乱说!”
当年四大门派虽都葬身于青衡山,可除了最早那一批弟子下山时说的那几句话,其他便再也没有了,谁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衡门宗修的是魔道。
山阳派的弟子悻悻的哼了几声,没再出口恶言。
靳媛从地上起身:“六师弟……”
来人是青衡山曾经的弟子,但如今不是了。
靳媛赶忙改口:“秦竹大哥。”
秦竹把桌上的凳子放了下来,又把地上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才看向靳媛:“二师兄呢?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靳媛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说他了,你还好吗?”
“挺好的,在那边的酒楼找了份跑堂的伙计,够养活弟妹了。”
靳媛看了看秦竹指的方向,正是富贵楼。
她看了看面前的桌子,小声道:“这些……东家不说吗?”
“这是我自己打的,去年见你和二师兄来招募弟子,原想帮帮忙,但酒楼实在太忙,等空了你们已经不在了,就估计你们今年还要来,我早早的备了这些,想着你们用得上。”
“多谢你还想着我们。”
秦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不远处有人喊道:“小二——”
秦竹应道:“客官,来了!”
秦竹颔首,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靳媛看着秦竹离去的身影,慢慢坐了下来。
她还记得五年前秦竹离去的时候,她问他:“山上不好吗?”
那时候他说:“山上很好,可是山下的家人需要我。”
她那时一直不明白,幼时便把他送到山上,十几年间不闻不问,等到家里需要他时便让他回去帮忙,这样的日子比山上的日子好吗?
如今,她似乎能懂一些了。
他尘缘未断,久留不得。
排队的队伍挡住了靳媛的视线,她已经看不到秦竹了,摊位前依旧无人问津。
冬日的太阳难得出来,居然还有些恍眼,靳媛拿起一本册子遮住太阳,一边念念有词:“谯邵远,你要是再不来晚上你就没饭吃!”
“阿嚏!”
同在来月镇的谯邵远摸了摸心口,他没做坏事啊,怎么一直打喷嚏。
算了,正事要紧。
他将手上抱着的小狗往怀里揣了揣,御剑而去。
他的御剑术很稳,怀里的小狗很平静,直到落地,小狗才瞧了他一眼,哼唧了几声。
落地的庭院很大,也很干净,雪被扫在道路两旁,静悄悄的。
谯邵远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主屋前:“老夫人,狗找到了。”
听到屋外动静,屋内的帘子被打开,将谯邵远迎了进去。
屋内火炉烧的正旺,谯邵远一进屋子便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真是暖和。
塌上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快坐,这大冷的天辛苦道长帮我找狗了。”
谯邵远行礼客气道:“在下不冷,倒是这狗被冻的狠了。”
说着,谯邵远将狗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瞧了瞧小狗,见这狗没什么大碍,只是冻的狠了,便对屏风后说道:“小铃铛,你的小狗回来了。”
哒哒两声,从屏风后跑出一个小孩子,约莫才三四岁,大眼睛看了谯邵远一眼便跑到了老太太身旁,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塌。
老夫人介绍道:“我那不孝的儿子见我一人独守老宅,便送了个孙女过来陪我,道长还没见过吧。”
谯邵远应道:“是,上次来是夏日,还是大黄陪着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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