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萧玉柔再次醒来,是在栖凤宫的卧榻之上。
莺儿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醒了!殿下醒了!”
太皇太后正坐在前厅,闻言起身来看:“柔儿!”
萧玉柔方睁开眼,视线朦胧,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挣扎起身。
“不必,”太皇太后按住她,“你烧了两天,好好歇息才是最紧要的。”
萧玉柔微微惊诧,发白的嘴唇微微开阖:“两天?”竟过去这么久了。
莺儿端来茶水,一点点喂给萧玉柔。
萧玉柔看着太皇太后忧虑的神色,心中歉疚:“孙女不好,害换祖母担心了。”
太皇太后苍老的眼中泛出光泽,拍着萧玉柔的手背:“你这丫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萧玉柔忽想起来:“谢太傅呢?他可还好?”
太皇太后:“是他带着你回来的,”太皇太后略有些动怒,“那些城防卫也是不中用,哀家派出去那些人,竟一个都没找到你们!”
萧玉柔摇摇头:“皇祖母莫要生气,那谢太傅如何了?”
太皇太后:“他带伤回来的,前日已经看过太医,只不过皮外伤太重,烧了起来,如今也在卧床修养。”
“他……当真无事了?”萧玉柔不安道。
太皇太后视线凝固片刻,看着萧玉柔焦急的模样,又转身看了一眼严妈妈,心中似有察觉。
严妈妈道:“殿下不必担忧,谢太傅已经无碍,他还说,多谢公主的照拂,若非公主,可能便回不来了。”
萧玉柔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太皇太后见状拍拍她苍白的脸:“臭丫头,你自己都不保,想着他作甚,不怕他了?”
萧玉柔摇摇头:“祖母,谢太傅为了救我,同几只狼相搏,他平日虽苛刻,却是顶好的人。”
太皇太后给萧玉柔掖掖被子,语调莫名淡了几分:“保卫皇室本就是他的职责,此次遇险还是因他而起,好了,你先好好歇息罢。”
出了侧殿,太皇太后坐在廊下,看着远远望不到尽头的宫闱,轻轻叹了口气。
严嬷嬷察言观色道:“太皇太后这是在忧心何事?”
太皇太后:“柔儿像是有些喜欢她那个太傅了。”
严嬷嬷宽慰道:“也不一定,殿下还小,从未遇见过如此危急之事,谢太傅救了她一命,许是心中感激……”
“哀家看着不像。”太皇太后道。
是啊,都曾年轻过,怎会不明白,那样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严嬷嬷:“若真如此,那太皇太后何不顺水推舟,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殿下年纪也到了,不若成全一段佳话……”严嬷嬷顿了顿,“您是忧心谢瑜并非良配?”
“谢瑜此人,人品端正,文武双全,家世清白干净,哀家没什么好阻拦的,只是……”
谢瑜同兖国公一事尚不明朗,朝政内斗你来我往,残酷非常,短则一年两年,长则三年五年,乃至上十年皆有可能。若谢瑜胜了,皆大欢喜,若是有个万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罢……如今朝中局势愈发复杂,且看他能不能熬过这一阵吧。”
严嬷嬷:“奴婢瞧着,谢太傅是个有成算的,定不会让公主陷入险境。”
“但愿罢。”太皇太后道。
严嬷嬷瞧着太皇太后忧思神色,不免想让她少些沉溺其中,将话音一转:“过一阵您去寺中修行,奴婢想着,不若多裁制些素色冬衣……”
太皇太后:“先不去了。”
严嬷嬷想了想,并未多劝,只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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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柔醒了之后就想立即回公主府,被莺儿生生劝住,便只得宫中休养,过些时日再回府。
期间慕容暲差人送了不少补品,但深宫之中不便探望,每回都只送东西来,有几次正好撞见下职的官员,不免引发些许议论。
且说这日,一群官员下职之时又在宫门撞见慕容暲的车驾。
一身着绿色官服的主簿看着从马车上搬下来成箱的补品,感叹道:“这北疆王子对我朝公主还真是情根深种啊!”
身边同为绿袍的官员纷纷赞同:“是啊,吾之前还以为,他对公主不过是见色起意,想不到还挺痴情的。”
“可为何从未闻他想求娶我朝公主?”
“许是近乡情怯,又许是知道太皇太后不舍得割爱,便打消念头了呗。”
一个年轻的官员好奇起来:“怎的说?”
旁边人悄声道:“徐兄刚刚入职,你有所不知,太皇太后他老人家甚是宠爱这个孙女,平日即算有些离经叛道,也不忍苛责,年节的赏赐都是独一份的,跟圣上也差不了多少。”
“原来如此,”那徐姓官员作揖道,“多谢前辈提点。”
那官员笑着摆手道:“不敢不敢,吾比你年长不了多少。”
另一人道:“我怎地听说,这北疆王子有意求娶公主,只是心知太皇太后不会同意,便想法从公主入手,想搏得公主欢心?”
“真的假的?”
“真的,狩猎我也去了,我听闻,这慕容王子为了搏公主心疼,猎熊之时故意涉险,让咱们公主担心得很呢。”
“哎?我听得怎么不是这个说法。”
“我听的也是另一个说法……”
“徐兄,想什么呢?”一官员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
姓徐的官员回过神来,笑道:“无妨,就是好奇,这慕容暲怎地这么大胆子,他不过北疆的次子,手中似乎也没什么权柄,就算要和亲,也应该嫁他兄长才是。”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早年离经叛道,常常跟一帮沙匪厮混,啧啧……”
“话虽如此,我却听闻,公主好像对他……那日在宫宴上,我远远见他二人坐在一块,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甚是高兴,我有个子侄狩猎那几日被选去做随侍,他说公主看见那北疆王子遇险,担心的直接扑到人家怀里去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咱们这官位,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如何不知?令尊可是大理寺卿,怎么看不到?”
“啧啧……”
几个官员在无人知晓处悄声八卦着宫闱之事,算是为枯燥工作之中的一点调剂,无人在意之处,那徐姓官员提前离了队伍,乘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驴车,驶到了兖国公府的后门停下。
门房见了来人,忙起身去将人迎进府中。那徐姓官员换下官府,边迈着步子匆匆往国公府的书房走,刚一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杯盏落地之声,随即是兖国公愠怒的声音。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处置不干净!国公府要你们何用?!都给我滚!”
一群门客狼狈地走了出来,个个垂头耷耳,满面愁容。
那官员看着其中一个门口头上的伤,打了个冷颤,想了想,还是迈步进了书房。
“公爷。”他定了定神,伸手作揖道。
兖国公余怒未消,哼了一声:“有何消息,说!”
“公爷,这公主殿下,似乎确实对王子有意,秋狩那几日公主殿下曾同慕容王子出双入对,慕容王子受伤之后,公主身甚是忧心……”那徐姓官员一身寻常布衣打扮,小心翼翼地立在兖国公府书房之中。
“此事,可要告知北疆大王子?”他试探地问道。
金丝楠木雕成的圈椅中,兖国公转着扳指,久久不语。
徐姓官员见他如此,连忙跪下:“小、小人知错!”
兖国公思虑一瞬,情绪似乎渐渐平息,他缓缓开口:“此事有些意思,若是慕容复知道了,怕是要着急了。”
徐姓官员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附和道:“北疆大王子若是知晓,心中必然害怕小王子得了这门姻亲增长势力,如此就能同公爷合作得更加紧密……届时,条件就好谈许多。”
兖国公不语,算是默认,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