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前世今生堆叠而出的谋划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伯母我还有事先走了。”云以修不顾王美琳的挽留,头一次毫无修养地逃离了宴家。
来宴家一趟,云以修一颗心简直从云端跌到了谷底,那种被爱人背叛以及信仰崩塌的双重折磨,几乎令他精神恍惚。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去找了宴黎,哪怕真相是残酷的,他也想听宴黎亲口说出。
只是还不等他找到宴黎,对方先联系了他
当云以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医院了,在护士台询问了病房号,却没有立时就进去。
此时他的脑子混乱不已,从宴家离开时的一时激愤已经散去,只剩下不敢面对的迟疑不定。
要是真的如同王伯母说的那般,他该怎么面对?
就在云以修踟蹰之时,病房门被推开,小护士端着托盘从里面出来,差点撞上了他。
当对上云以修那张脸时,小护士的责怪声卡在了喉咙里,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来探病的吧?”
云以修下意识点点头。
“进去吧,病人现在正清醒着。”
这么一打岔,云以修反而没有那么忐忑了,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走进了病房。
午后的阳光被高级病房的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金线,斜斜铺在纤尘不染的浅灰色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分冷硬的孤寂。
病房内异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宴黎就躺在那片素白的病床上,陷在蓬松柔软的羽绒枕里,薄被拉至胸口。
几缕乌黑的发丝被薄汗濡湿,粘在光洁却苍白的额角,阳光小心翼翼地爬上她的脸颊,勾勒出挺秀却失血的鼻梁和微微干裂的唇瓣,像被月光穿透的薄瓷,美得惊心,却也易碎得令人屏息。
她的手露在被子外面,纤细的手腕上贴着输液贴,淡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窗外是生机勃勃的夏日,窗内是枯槁苍白的寂静。
云以修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把无形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匣子。
那年的母亲,也如眼前的宴黎一般,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记忆与现实几乎重叠。
一种久违的、源自心底最深处的酸楚和怜惜,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漫上来,瞬间淹没了云以修心中那本就不多的疑虑和隔阂。
“你来了,行简哥哥。”
因为虚弱,宴黎的声音柔软得好似羽毛般飘然而下。
云以修立刻抬步走到病床边,语气中满含担忧:“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宴黎低垂着眉眼,然而那抹忧愁却始终无法掩藏,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云以修的问题。
“能给我倒杯水吗,我有点口渴。”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请求,好似在撒娇一般,令云以修的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你稍等。”他立刻给宴黎倒了一杯水慢慢喂给她喝下,心里几乎被愧疚与疼惜沾满了。
她生病的时候他竟然都不在身边,甚至连口水都没得喝,自己还想着跑来质问她。
真是该死!
宴黎在云以修的伺候下慢吞吞喝了半杯水,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情绪,她甚是满意。
为了病这一场,昨夜她将空调开到最低吹了一晚上,白日又在炎炎烈日下硬熬半天,总算是住进了医院。
不过,这苦也没白吃。
毕竟效果显著!
喝完水,宴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她问道:“我们的事,你去找阿姨说了吗?”
云以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美琳,点点头道:“放心吧,已经讲清楚了,都是误会。”
他想起王美琳拿给他看的那份合同,有些欲言又止。
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宴黎道:“那就好,之前是我误会了你,行简哥哥,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误会,一定要把话说开才好,我不想我们之间留有遗憾。”
她的声音轻快又认真,那双鹿一样眼眸清澈而又纯真,在阳光照耀下,她白皙的脸庞透着洁净的光辉,宛若落入凡间的天使。
多么美好单纯的人,怎么可以那样怀疑她?!
宴黎的一席话仿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令云以修心底里的天平彻底偏向了她。
他选择相信她一定是被骗了!
“黎黎,最近伯母有没有让你签署什么文件?”
宴黎心下豁然,她先前就笃定云以修去找王美琳后,会被告知合同的事,毕竟这是自己递过去的把柄,王美琳没道理不用。
而且,这招只要用好了,那绝对是杀人诛心的利器,只是王美琳错估了宴黎在云以修心中的地位。
在她看来,云以修不过是那日晚宴见了宴黎一面而已,或许有些不错的好印象,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男人的心意向来如此,是经不起考验与挑拨的。
殊不知,那场在王美琳看来如此浅薄的一面之缘,却是宴黎前世今生堆叠而出的一场设计谋划。
这场局,从王美琳邀请她参加晚宴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宴黎坐在病床上,揉着太阳穴,作出努力回忆的模样,然后坦然道:“有啊,阿姨前天让我签了一份文件。”
那份与王美琳之间互有交易取舍的合同,此时在宴黎说来,就成了她想要拿回母亲的东西而不得不放弃家族遗产继承权的合同。
“我妈妈生前对那家商铺倾注了很多心血,我只是想要多一些跟她有关的东西,所以阿姨当时让我签署放弃继承权的合约时,我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宴黎扬起一个苍白笑容,脆弱得好似风中易碎的雪花,“行简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云以修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刺疼了心。
他伸出手在宴黎头上轻轻揉了一把,无奈道:“文件一式两份,你的那一份呢?”
真是一个小傻瓜,被人坑了一把大的竟然都不知道,还差点把自己未来老公送出去。
这样的宴黎跟他印象中的人一样单纯又可爱,却也那样脆弱易碎,他恨不得为她筑起一座坚固堡垒,将她娇养一生。
“我的那一份文件没带,不过我有扫描电子档案,准备得空了咨询一下律师,看看有没有问题。”宴黎嘻嘻一笑。
这样一幅“我聪明吧”的神情,让云以修感到既无奈又好笑,“直接给我吧,我找人帮你看。”
“啊,那真是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宴黎的病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