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审薛知府
天色渐黑,四人把薛仁礼和饕餮押往正院,到了西耳房,将其扔在地上。明月将四周的蜡烛都点上,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西耳房的陈设虽不如外头那般雕金描彩,细节却极有讲究。书桌椅子均由整块酸枝木打造,书柜上面布满了书籍,一时竟看不清是何种木材。司命上前细看了番,竟是紫檀木,心道:这薛仁礼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肆意妄为。
职福坐在正中间,质问薛仁礼:“薛知府,你可知错?”
薛知府看四人目前的态度,应是没打算要自己的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下软了态度:“仙童说的是纺织作坊孩童受伤一事吧。这事是我那监工的不对,本官早交代过要善待他们。”
“仙童放心,本官承诺一笔优渥的赔……”
薛仁礼话未完便被职福打断了:“哼,你以为就只是赔偿这么简单的事吗。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却毁人家业,断人生路,剥削孩童,当罪大恶极。”
“本童问你,那城西街道的纺织作坊都是你的?”
薛知府冷汗涔涔:“幕后的东家确实都是在下。”
“纺织厂的账本何在?”
薛仁礼这一生贪财好色,却更惜命,当下便颤巍巍指着紫檀木书柜道:“第二排左侧,夹在话本子中间。”
司命踱步过去,果真在一堆话本子中间找到了账本:“我这富豪乡绅的凡间经历倒是派上了用场。啧啧啧,这机器钱,两年便赚回来了。棉花钱,不到一成;孩童工钱,不到百中之一。”
司命又翻了翻其他的账本,除却两家开业未满两年的,其他纺织作坊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职福拍案而起:“好你个薛知府,接下来本童如何说你如何写。明月,笔墨!”
武曲星君换了个花样绑知府,从胸口到脚一圈挨一圈绑得严严实实,只留出双手写字。武曲星君觉得差点意思,把绳子变成了绿色,如今从远处看倒像个大号粽子。
明月从酸枝木的书桌上拿来笔墨纸砚,动作利索,脚步轻快,与她往日内敛的性子大相径庭。
将纸张在地上铺陈开后,明月退到了一边。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得职福星君抑扬顿挫高声道:“题为‘固封府招工新规布告’。”
见武曲星君在旁边耍着方天画戟,薛知府赶紧提笔写上。
职福继续道:“民为兴邦之本。今有蒸汽之术,应造福万民,固封城往日有违此旨,故本府颁此布告,晓瑜全辖:
一、严禁雇佣孩童。现有孩童之位,由其父母代行。
二、纺织作坊凡劳作者,工钱翻两番。
三、凡因纺织作坊劳作受伤者,东家负责诊金,并发放因伤修养期间的工钱。
特此公告,望全辖知悉。”
顿了顿,职福问司命:“今时是何年何月?”
“万历四十五年十一月初一。”
职福背着手点点头,手指着薛仁礼道:“写上。你这知府大印在哪?”
薛知府边写边答道:“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
话落,明月大跨步过去打开了抽屉,果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赶忙从里面拿出官印,放到薛仁礼的面前。
薛知府老老实实地盖上官印,又应职福的要求再誊写了十份。
薛知府的事情暂了,轮到饕餮了。武曲星君朝它甩了一鞭子:“本星君问你,何故偷偷下凡霍乱人间?”
饕餮深知星君不是个好说话的,当下乖乖交待:“星君明鉴,我族天性如此,管不住这张嘴。在凡间时,还能寻些山林野兽解馋,千年前被您收了后,日日吸风饮露,嘴馋到不行,只好偷偷下界来。”
说完瞟了武曲星君一眼。武曲星君当没看到:“你与这固封知府行的是什么勾当?”
薛知府暗道不好:没想到这武曲星君看着嫉恶如仇,竟不直接斩杀了这吞兽,要是被它抖落了秘密,那才是真的完蛋。
趁众人目光都落在饕餮身上时,薛仁礼咬破手指,血滴在玉扳指上。瞬时有一团黑气出现,将被缚魔锁捆住的饕餮生生吸了个干净,徒留一堆白骨和捆着白骨的缚魔锁。
四人猝不及防,让那团黑气逃走了。职福将目光移向薛仁礼,质问道:“薛知府!这是缘何?”
薛仁礼知道自己小命无忧,直装疯卖傻:“仙童所言何意?在下愚钝,还请明示。”
职福轻蔑一笑,知这狗官仗着自己还有点用在这装疯卖傻,待明日将布告全城张贴后,必要使点手段撬了他的嘴。
四人当下便在西耳房凑合住下了,薛知府这次倒是被捆个严严实实。武曲星君和司命星君在旁边守着,防止那团黑气再来杀人灭口。
职福和明月在靠里一点的小榻上躺下。职福那点小豆芽修为,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很快便睡着了。
明月却很是兴奋,无论前世为人,还是今世为仙,她都未曾有过如此痛快的时刻,也许有朝一日她也能独当一面,学着星君那般降妖除魔,惩恶扬善。
翌日清晨,职福睡了一觉,精神头大好,与司命星君耳语:“星君爷爷,还得劳烦您去打听打听,这固封城谁与这薛仁礼的政见不同?”司命听罢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职福看了眼躺在地上打鼾的薛仁礼,暗道心可真大,朝他踢了踢:“起来了。”
明月把买来的肉包子放到桌上,三人吃了起来。武曲星君与明月虽已辟谷,但这凡间三餐而食的日子倒也有趣。
职福扔了个包子在薛仁礼的面前:“赶紧吃!”
薛仁礼刚醒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待闻到肉包子的香味,方觉肚中空空,捡过包子三两口解决了。
司命从外推门而入,在职福耳边低语:“打听过了,有位凌通判与这薛仁礼政见有所不同,这凌通判还在一次上诉案件中当面质疑了他,做到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