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动
他不问还好,说不定就过去了。
但既然问了,艾夏眼睫闪了下,“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雨势渐大,他将伞面往她的方向倾斜,“嗯?”
距离拉近,一下望进他的眼底。平日里清寂锐利的黑眸星光弥散,看她的眼神柔和专注,几乎要将人溺毙。
她嘴唇嗫嚅了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他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
还是问他凭什么数学考得比她好?
这些未免显得她太过自以为是。亦或是,是她太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被刚刚冒头的想法一惊。
从他手里拿回伞柄,艾夏挪开视线,闷声道:“谁让你靠我这么近的。”
季迟默默往后退开两步距离。
对她捉摸不定的脾气,他早已习惯。
“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默背起下午要听写的单词,将心里那一丝怪异感强压下去。
从小到大经历那么多,各种心痛难捱的时刻都过去了,现在不过是一点莫名的小情绪,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
过两天,来自维也纳的钢琴家克莱会来京市开演奏会,艾博彦特意请了他来家里,给艾夏指导钢琴。
克莱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不多,因此,艾夏要尽量在学校完成作业,为晚上的钢琴课挤出时间。
晚上九点多,练完琴,艾夏到书房和白天剩下的几何题死磕。
“苗老师也是这么讲的啊,辅助线A到C......”这道题苗欣讲过步骤,昨天她听懂了,可自己还是解不对。
艾夏撑着脑袋冥思苦想,“叩叩”敲门声再度响起。
“进来。”
“小姐,喝了牛奶早点休息吧。”进来的是一个刚来没几天的佣人。
她抬了下眼皮,“谢谢。”
透明玻璃杯里的乳白色液体轻轻晃动,指腹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
“咦......”
轻抿一口,艾夏蹙起眉,“我今天有说过要喝牛奶吗?”
她是有睡前喝奶的习惯,但最近都是亲力亲为,没让人伺候。
佣人恭敬站在一旁,“您没有吩咐,是小迟让我给您送来的。”
小迟?
艾夏眼眸微动。
中午过后,她就没理会过季迟。
虽说她平时也不会特意搭理他,但今天很明显,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和他较劲。
但每次她故意冷落他,季迟都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跟以前一样,无论她怎么赶人,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不远处,永远都是那个没有情绪的称职工具人。
到最后,处于被动的人还是她。
今晚死磕也解不开这道题,她有些累了,盯着空空的牛奶瓶发呆。
也不知道楼下那个又闷又无趣的家伙做出来没有。
艾夏抱着习题走到拐角处,敲响了那扇门。
门很快被打开,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
如她所想的,季迟还没睡,对着电脑很专注在忙。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连睡衣都没换,都这个点了还穿着一身校服。
她开门见山:“季迟,我有道题不会。”
求人的话她不太会说。
但她有一种直觉,季迟不会拒绝她。
果然,没等一会儿,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朝她走近。
“我看看。”
他接过习题册,“是二面角不会求,还是点到平面的距离不会?”
“这你都会呀?”
她惊讶抬眉,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情绪。
但他只是低眸看着练习册,轻“嗯”了一声。
事实证明,这人真的很无聊。
她只好伸出手,指了下纸面上,“后面这步。”
倚着门框,季迟在纸上快速写下思路。
“你辅助线没有画错,但要先证明PE垂直于平面,才能求出AE的长度......”
他思路清晰,只讲重点,没有一句废话。
“噢。”
艾夏恍然大悟,解决完心里症结所在,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他。
讲题的时候,季迟眉心专注地蹙着,他的眼型是少见的窄双,耐看的类型。
长睫落下阴影,覆在冷白皮肤上,眼睑下方的那颗泪痣若隐若现。似晚风轻拂,树影疏疏落落。
怎么形容呢。
无论轮廓还是气质,眼前的男生处处都透着一种与真人有壁的漫画感。
她顿时有些理解,为什么放学时来教室门外偷看他的女生越来越多。
但她才没那么肤浅呢,她想着。
“.......这样,就能得出n的长度。”讲到结尾,他视线扫过来,“听懂了么,嗯?”
磁性的尾音像是一记勾子,拂在她耳膜上微微发麻。
瞬间被唤回了神,艾夏眨眨眼,“我当然听懂了。”
“那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问得漫不经心,仿佛不管她拿出任何难题,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艾夏的胜负欲又上来了。“难不成你什么都会?”
季迟抿了下唇,看向她,眼神温和而诚恳。
“只要你问,我都可以试试。”
语气很沉缓,带着一丝包容。
只不过这样的包容是向下的,更类似一种对小孩子的迁就,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她当作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
艾夏不太服气,故意往后翻,一直翻到后面的导数函数。
寒假时苗欣提前给她简单预习过这部分课程,但李明志课上还没有讲到这部分。
如果这都会做,那她就承认他在数学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艾夏随意指了选择题末尾一道星级难题,“就这道吧,你看看。”
带星的题目是最难的,属于拓展题。
季迟视线探究地在她脸上扫过一秒,没说什么,拿起笔开始演算。
他算得快,几秒的时间。
他说:“选C。”
艾夏翻了下答案,C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