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万圣节

十一月飘然而过，而阿斯忒希娅在万圣节时收到的糖果仍满当当地装在床头旁的罐子中。这些糖果并非都是在万圣节当天被准时送到阿斯忒希娅手中的，尤其是来源于一些不太熟悉的斯莱特林学生的糖果，几乎都是在莱奥波德给予回信后才匆忙补上。阿斯忒希娅对糖果没有嗜好，但只要送到她面前的糖果或者任何其他没有害处的东西，她现在都来者不拒，可收下后也不怎么品尝。

这些糖果中阿斯忒希娅只尝过一颗。就在万圣节的晚宴上当着塞卢姆和其他赫奇帕奇学生的面，就在属于赫奇帕奇的那张长桌上，阿斯忒希娅先是脸通红地僵硬地憋出一句“Trick or treat”,从塞卢姆和他的朋友那里获得了一大包糖果，随后从中挑出一颗裹着柠檬味糖衣，有白色夹心结构的糖果放入口中。舌尖刚触碰上糖衣，就有滋滋的响声——带着点调皮劲儿的酸意已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起初并不涩口，只像是夏日里掠过鼻尖的柠檬叶，轻轻一刺后，接着就是淡淡的甜在口腔里散开。

但很快，阿斯忒希娅的眼睛倏地睁大，长睫毛颤了颤，像受惊了的蝴蝶。顾及着眼前还有人，她不得不继续将糖含金嘴里，腮帮微微鼓着，眉头轻轻颦起，鼻尖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终于和那股偷袭她的酸意较劲成功，才将那抿起的嘴角往两边扯开，露出一个微笑。

她笃定这些糖一定不是邓布利多喜欢的那种柠檬口味的糖。

不过邓布利多不是寻常的巫师，说不定和寻常巫师喜欢的糖也不一样。但不论如何，阿斯忒希娅都没有兴趣再去研究邓布利多对糖果口味的喜爱了，这种研究还是让对邓布利多格外关心的里德尔去进行吧。

汤姆·里德尔和布朗教授一起参与了万圣节大厅的布置，他的漂浮咒已经炉火纯青，毫不费力地将霍格沃茨礼堂穹顶上悬挂着的星光更替成了连串的南瓜灯——每一个都咧嘴笑着，在空中扮着鬼脸。橙黄的光透过镂空的纹路洒下来，穿过一千只成群结队的蝙蝠聚集而成的飘动的阴云，在长桌上留下跳动的光斑，连银器都因此带着暖融融的光晕。

一位格兰芬多的学生猫着腰溜到斯莱特林的长桌，将一把糖飞快地塞进一位六年级生约翰·弗林特的餐盘中。阿斯忒希娅看向格兰芬多长桌，发现穆迪、迪尔伯恩、乔伊斯等人都在憋笑。弗林特用手拿起糖纸，刚喊了一声“波特”，那糖就“嘭”地弹起来，在银盘里转着圈跳起舞来，吓得弗林特手里的叉子都晃了晃，引得周围学生一阵低笑。

“喂，弗林特。”早就回到格兰芬多长桌的弗莱蒙特·波特喊道，“收了糖果就不要再在魁地奇比赛上捣蛋了。”

帕金森依旧用她的两个鼻孔看人，和布莱克姐妹等人一起咒骂着格兰芬多的波特和他那“不入流”的发明。

这样的小插曲并没有破坏礼堂中的氛围，暖光、笑声和空中南瓜派的甜香混在一起，让窗外的暮色都显得温柔起来。

但这里的一切温暖或喧嚣都与汤姆·里德尔无关——他没有出席。

阿斯忒希娅从收到的糖果中象征性地取出一部分，分给了一切与她关系表面上看还不错的人，四个学院中都有人收到阿斯忒希娅的糖果。而这些学生的热情显然要比阿斯忒希娅显然要高涨许多，阿斯忒希娅已决定不再给人糖果，否则她想她一定会被那些人用糖果活埋了。

她为自己效仿他人给出糖果的行为而后悔，现在她不得不将许多糖果都搬回宿舍，卸下重负后才带着一些精挑细选过的糖果独自到图书馆去。

在这个让古老的霍格沃茨城堡都能显得年轻活波的夜晚，从学生到教授，每一个霍格沃茨里的人都热情洋溢，里德尔也不例外。当图书管理员和看门人也加入到欢庆的队伍中时，对城堡中一切秘密的看守自然也在无形中松懈，这对里德尔来说当然值得庆祝，庆祝天赐良机。

阿斯忒希娅在图书馆深处——正常情况下学生都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找到了里德尔。

这对她来说不可能是毫不费力的，图书馆中成千上万的书和书架共同构成了一个绝妙的迷宫。图书馆中是不允许大声喧哗的想从无数条狭窄的通道中找到里德尔，这绝不容易。正如在霍格沃茨特快上，一节节车厢无穷无尽，里德尔又是如何在人群中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门扉，最后才来到阿斯忒希娅面前，阿斯忒希娅也那样从书海中行过，站到里德尔身前。

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是那天的里德尔带着的是利用，而今夜阿斯忒希娅怀着的只是一种静谧的喜悦。

她想将这个节日分享给里德尔，仅此而已。

但她知道这些话是不能直接说与里德尔听的，她没能在万圣节前等到莱奥波德的回信，没能给里德尔带来真正有价值的信息。霍格沃茨中有许多学生，尤其是年轻的女学生总会时不时的看向里德尔，随后掩面低笑。阿斯忒希娅可以肯定，那种笑和斯莱特林那些傲慢的纯血生的讥笑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就像其他学院的男学生看到她时的笑，和埃弗里对她露出的笑也不同，前者有些呆傻，可惜后者也并不聪慧。

里德尔不可能一整天都栖身在图书馆，阿斯忒希娅不相信这一整天不会有其他学生想与他分享节日的喜悦。不过那些天真的学生只会傻乎乎地将自己一片真心剖出来，献给里德尔，那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要确保自己在里德尔这是独一无二的，就连赠送糖果都要与众不同。

“汤姆，这是邓布利多教授最爱的糖果，想尝尝看吗？”

再精心包装的糖果，送到里德尔面前他都只会不屑一顾，但如果借着邓布利多教授的头衔，一切就方便多了——也许这就是一种名人效应。

汤姆·里德尔幽幽地合上书，抬起头，阿斯忒希娅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对里德尔能说出任何不扫她兴致的话都不抱期待。当然更真实的原因是她现在心情很好，一点儿也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这份好心情，无论是谁。

“Trick or treat”，阿斯忒希娅用最快的语速说着，可惜她的语速再快，也比不过害羞的晚霞在她双颊上弥漫开的速度。“说了才能给你——节日要求，以及普林洛夫人不允许学生在图书吃东西。”

“图书馆里不允许大声喧哗。”

“所以我压低了声音呀，而且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是不是？”

“我说的不是这个，阿斯忒希娅。”

里德尔说着，毫无征兆地直接伸手，像是要去抢阿斯忒希娅手中的糖果一样。这样明显的一个假动作却仿佛真将阿斯忒希娅骗到了一样，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感谢梅林庇佑没有撞到书架。否则当这些书架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层层倒完后，她应该也被打包丢出霍格沃茨了，或许明日就会出现在伦敦的某个街头（这还得是在有人愿意为她承担返程车票的情况下）。尽管她面上表现出运筹帷幄的自信，但那归根结底不过是虚张声势，没得到莱奥波德的回信前，她就是一只纸老虎，旁人轻轻一戳她就会倒下，然后漏出心中真正的那几分不确定。

阿斯忒希娅脚忙着往后退，手中也没闲着，本事松松拢着糖果的手连忙一紧，仿佛攥住的是某件即将挣脱的活物。

细碎而尖锐的声响骤然刺破沉寂，糖纸被挤压得褶皱堆叠，而原本沉甸甸的、压在此处如厚重绒布般的夜幕却被掀起。那声响在空荡的图书馆中格外清晰，人是活物可以有意压低声音，糖果却不不会想这么多，或攥紧、或拆开，只要有人来破坏它外面最原初而放松的状态，它就会不安的颤栗并发出“尖叫”。

糖果在喧哗。

阿斯忒希娅明白了里德尔的意思，不过有意识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弄糖果，就像她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