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耍得团团转
梁思宇成功拦下了车,服务生也追出来还他信用卡。
许瑷达心口乱跳,看着这场闹剧,左额的筋也一抽一抽,那恼人的头疼又来了。
她怎么从没发现,梁思宇这么冲动?
车子缓缓上路,她深呼吸几次都忍不下来,张口吼他:“你疯了吗?车子都起步了!”
万一车子把他带倒,万一他摔出去手臂骨折……
她气得眼睛发红:“你是要做神外的人,你知不知道你拿什么做实验、做手术的?你的手!Ned,你的手!”
神经外科是对精细操作要求极高的科室,梁思宇在日常中还是挺注意的,读MD后滑雪都很小心,避免可能的手臂骨折。
她这反应,让梁思宇的愤怒迅速退潮。
他冲动追上来,以为她会骂他死缠烂打,没想到,她最先在乎的,是他的手。她明明还是喜欢他的。
他正要承认自己的莽撞,顺带强调,以后不能再随便说分手,这真的会把他逼疯。
但许瑷达表情突然凝固,转向窗外,冷冷留下一句:“算了。”
他自己不在乎,她为什么要替他在乎?
这件事又震得她脑壳疼。当初她怎么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没看出来,他并没有多看重医学理想?
这男人看似稳妥理智,里面分明是个任性的小孩。
梁思宇不喜欢她这种突然冷掉的表情,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明明今天是她先挑衅,她要分手,这难道不比一切都更严重?
他直接把她抱进怀里:“Ada,你明明在乎我,为什么要说分手?我不喜欢听这种气话。到底怎么了?你必须告诉我。”
她努力挣扎,想推开他,但一点用都没有。
她身材玲珑,骨架纤细,梁思宇虽然大二后就退出了赛艇队,可身高和肌肉量摆在那里,单手就可以直接把她锁死在怀里。
他眉头越来越皱,不明白她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发脾气,突然闹分手,这一点也不像她。
头越来越痛了,她放弃了对抗,闭着眼睛,恹恹地说:“没有其他事情,我在乎,你不在乎,我们走不到一起去。”
他不在乎?他什么时候不在乎过她?可她这么低落,让他舍不得继续对她大吼大叫。
他几乎是马上放低了声音:“我在乎,我在乎你,Ada……你没有心。”
他贴着她耳朵控诉,语气比刚才要柔软得多,让她恍惚地觉得,他受了委屈。她一下子怔住了,没说话。
他看到她的怔忡,知道自己戳中她软肋,立刻吻了她的耳侧,温柔、轻巧,带着一点得寸进尺的试探,手也顺势按上她的牛仔裤。
她瞬间软倒在了他怀里——可恶,明明恋爱没多久,但他完全了解她的身体。
她微微喘气,幸好,幸好这是出租车里。
他们回到酒店。她在电梯里试图推开他,没有用,腰间的手臂硬得像钢筋铁索;她在走廊里又想推开他,直接被他拦腰拎起来。
他开门,关门,双臂把她抱更稳,举到自己身前,毫不犹豫地吻她。
他接近190公分,而她不足165公分,只略高于他肩膀,他弯腰、她踮脚也不舒服,直接把她抱起来接吻反而最轻松舒适,他就形成了这习惯。
许瑷达什么都来不及说,直接被他举起,双脚不着地,只能靠向他、依赖他、感受他。
她像是被飓风扔进了滚烫的沙漠,迷乱,又头痛。
沙漠的风是干燥的,粗粝的,夹着细石沙砾,一点也不柔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这是Ned,急迫、肆意、热情;他还没有变成那个更沉默、更温柔、更关注她感受、更有服务意识的梁思宇。
梁思宇,忧郁的梁思宇,消瘦的梁思宇,对她苦笑的梁思宇,问她“我们还是朋友吧?”的梁思宇……
她一下子掉泪,因为想到,万一这是平行宇宙,她死了,她来到了这里,遇到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Ned,她的梁思宇会怎么样?
头痛,心更痛,她突然哇一下哭出来。
他马上停了,把她放下来。她从没哭过,这是第一次,马上吓到了他。
“Ada?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是……你别怕……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想解释自己绝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她趴在他怀里,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从不知道,女孩子可以流这么多泪,还这么烫,烫得他以为自己触觉感受器失常了。
他第一次这么心痛,简直是每一根神经都被手术刀截断了。
他怀疑,如果把心脏浸在强硫酸里,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Ada,别哭,别哭了,求你别哭了……”他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求她别哭。
她哭声渐缓:“我……我恨死你了。”
他呆呆地抱着她,这么强烈的情绪,不可能作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条条梳理最近的事情,试图找出最可能的遗漏变量,但他是个拙劣的侦探,找不到丝毫头绪。
她抬起昏沉的头:“如果我飞机失事死了,你会做什么?”
“Ada,别问这种问题,我不知道,上天不会那么残忍。”他突然灵光一闪,“这就是那个噩梦对吗?”
她偏过头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想说,你怎么这么倔,噩梦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但看着她犹有泪痕的脸,那些指责就什么都说不出。
他抱紧她:“不会发生的,别怕,别怕。”
你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发生过了!
许瑷达忍不住开口:“你对我很不好。”
她知道这话有点夸大,除了空气墙越来越厚,沟通越来越少,他对她还算得上温柔照顾。
她只是,失去了那个眼里有光、亲密无间的他。
但显然,他理解成了其他方向。
“我不会忘记你的,Ada,我不管你在噩梦里看到什么。”
他声音滞涩,“即使你出事了,我绝不会忘记你的,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你相信我。”
她又开始掉泪,心里却想着,不要,不要这样,Ned,你要忘记我,我们离婚了,你要忘记我。
头变得很沉,她觉得胸口在痛,肩膀在痛,全身都在痛,好像是被车撞了,又好像是骨头里面有火在烧。
“好痛,Ned,好痛。”她呢喃着,软倒在他怀里。
梁思宇把她抱回床上,赶紧去摸她额头,好烫。她发烧了?什么时候?在走廊时,他并没发现。
Ada一向健康,规律锻炼,精力充沛,起码这学期,他没见过她生病。
“Ada?听得到吗?看着我!看我手指!”他拍她肩膀。
她瑟缩一下,勉强睁眼,很快又闭上了。
他继续摸脉搏,迅速换算,心跳偏快,接近140了。
他马上打电话跟前台要了体温计和冰袋。
体温39度,他迅速检查其他体征。
掰开眼皮,用手电筒照,瞳孔剧烈收缩,颈项柔软,呼吸节律还在正常范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在学校就好了,能马上测血氧、做基础的血液检查,能更放心。
他继续拍肩叫她,她勉强醒了。
他早准备好了碾碎的泰诺——很好,她喝下去了。
他帮她换了浴袍,用T恤裹了冰袋,放在髂骨附近的大动脉处,每隔半小时测一次体温,三小时后,终于看到下降趋势。
第二天一早,许瑷达醒来时,头脑已完全清醒,可身体还有点酸痛。
她怀疑,这真的只是发热的肌肉酸痛吗?还是飞机失事的伤势残留?
她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发热,是否属于穿越后的一种身体反馈?
如果有飞机失事的隐约伤痕,是否意味着,这就是同一时空?(私设,注1)
在昨天刚来时,她还暗自渴望,这是个平行时空,说不定,她还有改变未来的机会。
当然,她还是很不甘心,想要他也感受一些痛苦。
但那个突然撞入脑海的问题,一下把她撕碎。
如果这不是同一个时空,那么,在她的原始时空中,她的梁思宇,一个人被留在那里,而她,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怨他,但这种场景依然让她心痛。
她可以放下婚姻,但她还没准备好,忘记梁思宇,那个让她期望又失望的梁思宇。
她宁愿,他们都在一个时空中,也许未来无法改变,是命运夺走了他,是死亡夺走了她。
他们都失去了,但都尽力了。她不会爱上别人——即使是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他”。
她呆呆地想着这些,没意识到身边人已经醒来。
“Ada?退烧了吗?”一只手伸过来,她马上偏头避开。
梁思宇愣住,他不想和她争吵,但是他也实在受够了她的哑谜。
她晕倒前唤着他的名字,醒来后躲开他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就为那个虚无缥缈的噩梦?”他有点抓狂了,这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有些东西必须要搞明白,等等我,好吗?”
她需要确认,这是不是同一个时空,才能考虑后面的事。
最直接的验证,也许就是身体状况。若能有未来时间线上才有的身体伤害,那她大概率是回到了自己的过去,而不是抢走了平行宇宙中另一个Ada的人生。
他盯着她看,想知道这又是一次敷衍托词,还是真的。
她脸颊带着病色,但眼神明亮,像极了在实验室例会上提出新方案的样子。那就再信她一次。
他不再追问,但是强调:“我没答应分手,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