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偷吻
李公公宣读圣旨,姜至简被贬谪为番禺县令,即刻赴任。
不知该是开心还是烦忧,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姜至简再次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府邸,恍若隔世,姜宅已经静悄悄,仆妇大部分都遣散了,只有两个老家仆在前院打扫落叶,往日气派的姜宅如此凋零落魄,真叫人唏嘘不已,父女俩都默不作声。
姜柔止看着这从小生活的地方,心里不舍,她的屋子里陈设一切如故,案前还留着她看了一半的书,往日抚的琴已经落灰了,柜子里那件石榴织金斗篷依旧,她越过石榴织金斗篷,将柜子里那件青色海棠斗篷仔细收好,还有桌上的书也放进箱子里。
“姑娘,我收拾好了。”南书背着包袱走进来。
“南书,乳娘已经安排去了姐姐家,你也跟去吧。”姜柔止说道。
南书的笑容僵住:“姑娘这是不要南书了?”
“岭南路途遥远,我陪爹爹去就好了,你就留在建康吧。”姜柔止没注意到南书垮下来的脸。
“姑娘,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南书除了跟着姑娘,哪也不去,姑娘要去岭南我便跟着去,姑娘留在建康我也跟着姑娘!”南书一脸决然。
“南书,你这是何苦,这些时日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好容易有了好去处,为何还要跟着我去吃苦?”
“姑娘!您这是嫌弃我了?”南书跪下来。
“南书?你做什么,快起来。”姜柔止赶紧扶她。
“姑娘不依我,我就不起来。”
“好了好了,你要跟着我吃苦,我也没法子。”姜柔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南书欢欢喜喜起来,挽着姜柔止的手臂,笑道:“跟着姑娘,南书什么时候吃过苦。”
姜至简收拾了些衣服书籍,和姜柔止南书走出姜宅,缓缓关上大门,依依不舍地再回头看一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里,还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主君,姑娘,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南书看了眼从小住的姜宅,她是家生奴婢,不曾想也有一日离开这里。
“走吧。”姜至简心情复杂。
巷子尽头,有辆马车在等着姜至简他们,驾车的马夫看到姜柔止,急忙小跑过来。
“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
姜柔止一脸疑惑,怎么外祖父亲自来建康了,他身体本就不好。
马车里的人缓缓掀起帘子,姜柔止看到里面的柳老太爷,欣喜不已,姜至简却有些无地自容。
姜柔止踩着轻快的脚步跑过去。
“外祖父,您怎么来建康了?”
柳老太爷本来一脸严肃,看见姜柔止,神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泰山大人。”姜至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里面的人没搭理他。
“姑娘,老爷为了您特意赶来建康,就是为了接姑娘回去。”马夫说道。
“外祖父,接我回去?”姜柔止更疑惑了。
“皇上下旨,姜家今非昔比,你自然是要回娄县柳家。”柳老太爷说道。
“外祖父,您的好意我领了,只是爹爹去哪我也只好跟着爹爹,至于娄县,我就不回去了。”
“咳咳咳!”里面的老人不满地拿起手里的拐杖敲着马车。
“外祖父······”姜柔止撒着娇。
“我统共就你母亲一个女儿,她执意要嫁给这个迂腐又古板的穷酸书生,还为了生下你,丢了性命,如今又遭贬谪去岭南这样的野蛮之地,还带上我这唯一的血脉!可叫我这个老人家怎么受得了!”他的拐杖又开始敲马车。
姜至简想到难产而死的妻子,一阵难受。
“外祖父······”姜柔止也是无奈。
“你跟我回娄县,你的院子我都叫人给你打扫收拾好了,回去我给你择一个好夫婿,要挑最好的,做你的赘婿,省得像你母亲一样,看上了个什么玩意儿,日后我两眼一闭,整个柳家都是你的!”即便多年过去了,柳老太爷还是不能释怀姜至简和女儿的事。
“外祖父,您越说越离谱了,爹爹当年是状元出身,爹爹和娘亲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娘亲难产而死,谁也不想,十几年来爹爹一直都心怀愧疚,时常思念母亲。”
“姑娘,老爷特意来接您的,就跟我们回去吧,何必去岭南受那样的罪!那里又热蛇虫又多,还遍地瘴气······”马夫也忍不住劝慰。
“外祖父,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再劝了。”
“泰山大人费心了。”姜至简恭敬地跪下来。
柳老爷看着姜至简,越看越不是滋味。
“算了算了,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都是一路犟种。”柳老爷叹了口气。
“外祖父,柔儿是随了母亲,母亲又随了外祖父······”姜柔止一本正经回答。
马夫忍不住偷笑,柳老爷长叹一口气,拐杖再敲了几下马车,随即放下帘子。
“咱们回去吧。”
“是,老爷。”马夫驾着车离开,马车缓缓地离开巷子。
柳老爷才离开不久,言川便出现在巷子口,姜至简看到巷子尽头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心下有些无奈。
“唉······今天怕是赶不了路了。”
“主君,我们去前边等姑娘吧。”南书搀扶着姜至简,姜至简看了眼吴王,他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吴王的心思,如今女儿都是自由身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姜柔止看到吴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脸色发烫。
“你当真要走?”他静静地看着姜柔止。
“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是要跟着爹爹走。”她不敢直视吴王的眼,脸色滚烫,那夜之事历历在目。
吴王拽住她的手,姜柔止顺势挣扎了一下,挣脱不了,只好任由他握着。
“那我呢?”醋味甚浓。
“不管是样貌,才学或是门第,我都不及王爷,王爷日后可以找更好的。”姜柔止故意说反话。
“姜柔止,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吴王挑了挑眉。
姜柔止垂下眼眸,嘴角浮起一抹坏笑。
两人沉默了许久。
吴王还想说些什么,姜柔止突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的唇,像羽毛拂过一般柔软,姜柔止脸滚烫得血红,这可谓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了。
吴王愣了一下,眼看姜柔止要逃跑,他单手握着她的腰身,轻松将她拽入怀中,紧紧托住,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又强势地吻上她柔软的唇,姜柔止也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吴王竟然这么直接又胆大包天。
姜柔止鼻间全是他的气息,身体开始滚烫,腿发软,吴王一脸餍足地托着她的腰,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姜柔止无措地环住他的腰才站稳,这人真的是魔鬼,轻而易举就让她心湖大乱。
言川看到此情此景,惊讶地张开嘴,言风伸出手把他的嘴手动闭上,看着二人没有停止的样子,言川和言风无地自容地看向四周,心里暗暗祈祷这会子千万别有人来。
姜至简挡住自己的眼睛,无奈又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叹了口气,南书却两眼发亮,看好戏一般,打心眼里为自家姑娘高兴。
“少程······”姜柔止无意识地在他耳后呢喃,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他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你叫我什么?”
“少程。”她红着脸,小声地在他耳畔说道,“这一次我比你快。”
“柔儿,下次不许你主动。”吴王欣喜地抱紧她。
“少程,我如今才和太子解除婚约,转身又投入你的怀抱,于情于理都不适合······”
“柔儿,只要你肯,没什么不可以的。”吴王欣喜若狂。
“少程,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只怕会耽误你······”姜柔止也有自己的考量。
“柔儿,你等我,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咳咳咳!”姜至简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二人。姜柔止听到父亲的声音,赶紧要松开吴王的手。
“咱们该赶路了,天色不早了。”姜至简看他们难分难舍的样子,都不好直视他们。
吴王不舍得松开她的手,姜柔止挣扎了几次,有些无奈,只能在他手心画圈圈,吴王手心发痒,握得更紧了。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他眼眸带着笑意,他往日甚少这样笑,姜柔止不由得痴迷,贪恋地看着他。
“有缘再见。”姜柔止歪头轻笑,多了几分娇俏,笑得吴王心里痒痒的,他紧紧盯着姜柔止红润的唇,这甜美的滋味,他方才尝过,回味无穷。
姜柔止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头,甚是无奈,只怕自己再继续任她看下去,今夜都走不成了。
姜柔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尽头,吴王还在原地发怔。
言川和言风在后头捂嘴偷笑。
宗湛推开紧闭的卧房,里头的东西没什么变化,仿佛人还在这里生活着,他有些伤感,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的首饰盒,里头的首饰,还有他送的红宝石金簪子,点翠凤钗,她都没带走,柜子里的石榴织金斗篷也没带走······
他抚摸着斗篷,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柔妹妹,你当真这么厌恶我吗?我送你的每一样东西,你都不肯带走。
“三弟,人已经走远了。”宗泰站在院子外面,有些无奈。
“大皇兄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宗泰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
宗湛把柜子门关上,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三弟,一个女人而已。”宗泰笑容意味深长,心里却不屑,又是一个整日情情爱爱的主,能有什么出息。
“她是柔妹妹,是本宫的柔妹妹!”太子红着眼,神色黯然。
“成大事者切莫儿女情长。”
“成大事又能如何,没有她,我这坐拥天下又有什么乐趣······”他落寞地看着这院子,想象着她往日在这看书玩耍发呆抚琴的场景,可惜人去楼空。
宗泰心里冷笑,这世道还是成就了不该成就的人。
马车已经离开建康城,姜柔止看着窗外的景色,马上要到六月了,外头艳阳高照,天气也越发热了,仿佛还闻到荷花的香气。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姜至简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建康城,不由得感慨。
“爹爹,此次我们去岭南,也不知何时还能回来了。”姜柔止看着窗外,往日出行,乳娘总是不允许她掀起帘子,今日再看,这建康城的一屋一瓦、一草一木都这么让人难舍。
天色渐晚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