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脱离秩序的新信仰
塔尔塔洛斯的深渊里，岩浆翻腾，罪与罚在黑暗中编织成炼狱的呼吸。
赛米亚撒被束缚在岩浆中心，四肢被粗重铁链束缚。
身后链条无休止地鞭挞身躯，荆棘被深深刺入皮肉，金色鲜血顺着锁链滴入岩浆，转瞬被灼成雾飘散。
岩浆舔舐他的脚面，烧穿骨骼，露出累累白骨，血肉又在他的神圣力量下一点点愈合。
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让他麻木，也让他忘记了时间。
八百多日过去，他已经记不得今夕何年了。
他只是低着头，闭着眼，像一具被岁月耗尽灵魂的神。
然而这天，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眼里燃烧着奇异的光，像是久违的理智回归，也像被逼疯的狂念终于爆发。
“赫尔墨斯！赫尔墨斯！”
他挣动身躯，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岩浆溅起，烧焦了他的金发，可他仍在挣扎，拼命地呼唤。
“赫尔墨斯！”
站在冥河的赫尔墨斯吓了一跳，赶紧从黑暗中现身。
“发什么疯！八百多天，你终于醒了？”
赛米亚撒抬头看向赫尔墨斯，咬紧牙关，不顾身上的枷锁。
“这里，有什么东西，和凡间一样？”
赫尔墨斯盯着他看了半天，赛米亚撒的眼里不是求生，也没有痛苦，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疯狂。
他这是要干嘛……
“……极乐净土，有树。那些树和人间的一样，为何问这个？”
赛米亚撒的呼吸突然急促，眼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好！好！快，快给我拿一块木头来！”
赫尔墨斯不解他为何执着于一块木头，但这不是难事，也并不影响赛米亚撒的处罚，他还是转身去极乐净土，随意砍了一段树干递给赛米亚撒。
“你小心别让岩浆把木头烧了。”
赛米亚撒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托起树干端详半晌。
“谢谢你赫尔墨斯。我会小心的。”
他伸出手指，指尖汇聚出金色的光，光凝成刃，以手作刀，一下一下，开始削起这块木头。
赫尔墨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的举动，逐渐地，赫尔墨斯认出赛米亚撒正在雕一个十字架。
“你这是……在模仿人类信物？”
赛米亚撒没有回应，一点点把十字架线条清理干净，完美地就像来自凡间虔诚信徒之手。
他停下手，静静看着十字架，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向胸前。
下一刻，赛米亚撒的胸前裂开一道金色光痕，他将手探入胸腔，握住体内金光，然后亲手将其抽出，再将那一握金光封印入木质十字架中。
“赛米亚撒！你疯了？！你在剥夺自己的神力！”
赫尔墨斯觉得赛米亚撒是真的疯了。
他还从未见过主动撕开自己神力的神。
赛米亚撒身躯猛地颤抖，锁链骤然收紧，火焰从脚下狂窜上身。
没了足够的神圣之力护体，他的小腿被岩浆灼穿，骨骼清晰可见，金色的血从断裂的肌肉滴落，掉入岩浆。
可他只是咬紧牙关，没有一声痛呼。
“帮我……叫晨星过来。”
赫尔墨斯的脸色从未如此慌张。
他冲出地狱，慌忙呼唤路西法。
“晨星！快来！赛米亚撒疯了！他把自己的神力，封印进了一个凡物！”
一道光直直坠下。
路西法金翼闪烁，降临于赫尔墨斯面前。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赛米亚撒是真的疯了！你快劝劝他！”
路西法缓步走到赛米亚撒面前，岩浆中，这位老友此时的狼狈和前几天判若两人，手里还紧握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木质十字架。
“……赛米，你发什么疯？”
赛米亚撒见路西法来了，咧开嘴笑了，金色血液顺着唇角留下。
“晨星，我看见了。”
路西法皱眉。
“看见什么？”
“我看见了……她的预言。”
赫尔墨斯惊讶地几乎要跌倒，路西法的表情也瞬间僵住。
“……什么？不可能！那是主的领域，除了祂给的预示，任何天使窥见不得未来。”
赛米亚撒缓缓摇头。
“不是主赐的，是我自己看到的。”
路西法的瞳孔收缩。
主以外的预言……那意味着，赛米亚撒的信仰已经彻底脱离了天界的秩序。
怎会如此……
“你看到了什么？”
赛米亚撒注视着他，然后伸出手，递出那个十字架。
“我看见……她之后，会有一场大难。我不能救她，但这个可以。”
路西法没有接下，他只是盯着那个十字架神情复杂。
“你帮我，把它放到人间。地中海半岛，随便一个教堂，她终会在某处重逢命运。”
赛米亚撒执拗地举着十字架，声音愈发虚弱。
“若你被加百利问起，你就说，我不知悔改。你为了惩罚我，抽走了我一半神力，让我接受更为严酷的刑罚。凡间都是加百利的信徒，你把十字架放在凡间，他只会高兴，不会怀疑。”
路西法皱紧眉头，却还是上前一步，接过那个十字架。
不知为何，明明十字架没什么重量，路西法却觉得手里十分沉重。
路西法盯着赛米亚撒，越来越捉摸不透。
只是从这一刻起，路西法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飞速坍塌。
赫尔墨斯退在阴影中不敢出声。
路西法收起十字架，看着眼前几乎被烈焰吞噬的赛米亚撒，低声质问：“赛米，你现在的信仰，是什么？”
听闻，赛米亚撒笑意柔和，仿佛在回忆阳光下的那片海。
“我爱她。”
一个天使，可以为了爱，逆天而行。
他现在的信仰，只有他的爱。
地狱深处的惩罚突然就失去了意义，路西法瞳孔轻轻颤抖，他终于明白了。
所谓堕落，何尝不是另一种违抗。
所谓背叛，也只是另一种选择。
他心底的秩序开始松动了。
路西法离开了。
赫尔墨斯望着路西法的金翼消失在黑暗中，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和赛米亚撒不同，路西法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是平时他伪装极好。
但他偶尔眼底显露出的癫狂，赫尔墨斯看在眼里，只觉心惊。
赫尔墨斯深深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赛米亚撒才默默离开。
不知道之后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第一千日。
赛米亚撒跪在岩石上，浑身是伤，皮肉焦黑。
天穹裂开一道金光。
加百利降临。
他一身白袍，背后白翼铺展，每根羽毛都闪着审判的冷光。
他俯瞰着跪在他面前的堕天者，声音如洪钟响亮：“赛米亚撒，你知错了吗？”
银光照应，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