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白绫疯僧
楚王带作为横贯江湖二十余载的绝器之首,其来源却是几乎无人知晓,只有一个传说流算于世。
若有人问起楚府中的白绫,街头的算子便会神秘兮兮地告诉他,那将会是前无人后难成的一副神兵。
楚老将军和其妻双双殉国,其丧事,已进行了三月有余,不是因为隆重,而是因为怨气太大,所有企图进入府中祭拜的人,都没有再能神志清楚地回来过。
但只有楚立知道,那不是什么怨气害人,那只是楚歌的恶作剧。
父母精忠卫国,最后却落得一个围城自缢,奸邪难辨的下场,楚歌接受不了,她以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至少那些暗地里发笑的人,不会毫无责任。
楚歌抓住了所有进来的人,而哥哥楚立则负责审判前来祭拜的人,两个堪堪十岁出头的小孩,硬是把整座城的人耍得团团转。
丧期结束的那天,所有神志不清的人都恢复了原状,只有楚王府中的白绫,变成了一片红色。
女孩将那红色取下,绑在头发上,此时除了算子,没有人知道这将成为并肩江湖与朝堂的第三个词,楚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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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胥看着楚含笑捻起手中不重不轻的发带,低眸散发,沉默不语着把楚王带绑了上去。
他眼中不见半分探究之色,只道:“若是觉得紧,散下来也无妨。”
楚含笑一怔,从小到大还没人会关注到她身边如此细小的食物,她愣神片刻,而后还是系上:“不是觉得紧,只是觉得有些沉,要带走的东西,太沉了。”
假佛子真若接上话,大大咧咧道:“这是好事啊大嫂,你找到了身世,还拥有了楚王带。如今有了我们的帮忙,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好了。”
她轻声一笑,余光扫过地上的枯骨,小声承诺道:“等我,一定将你们,一个一个,都带回去。”
再抬起头,脸上的伤情早已经被掩藏了下去,她正声道:“如果同佛子所说,香火需要香客之血来支撑,那这些年新神山势力大增,恐怕那尼姑花费了不少心思。”
她接着道:“不管如何,楚王带既然选择了我,我便要把楚歌未尽之事做好。”
“出发吧。”
掷地有声,水潭荡出层层细波,像是在回应着故人的号令,佛子和苗音打头,众人收拾好了东西,朝着罗汉殿浩浩荡荡地行去。
寺庙香火旭旭然生,到了死寂一般的罗汉殿,却也只剩下空虚的流连白烟,围绕盘旋在金光塑像旁边,遮住了佛身的寸寸莲光。
楚含笑越过门槛之时,仿佛整座大殿都在跟着振动,她仔细想看清阴翳之下的模样,却发现没有烛火的映照,只能勉强看清整齐待坐的佛僧们。
木鱼声的敲击从中吟唱出来,假佛子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念经声应声而息。
琉璃光盏从正空垂下,一副妖艳如媚的声音流传到众人耳中:“小佛子大驾光临,怎地还不去迎?”
话中似乎带着些迷惑之色,第一排的佛僧立刻起了身,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一层层如同铜色波浪,席卷着冲向假佛子,他身周的佛光顷刻间散出光芒,其耀丽更胜琉璃光盏。
假佛子左手还在恭敬地拿着大菩萨交给他的佛杖,右手已经开始有些发栗,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只是这迷惑的话音说得他有些硌得慌。
其他人也同样受不了这柔中有媚的“菩萨”声,佛子最先朝前,面若淡水道:“阿尼,佛子归山,你该下位了。”
“哈哈哈。”话主人又抛出几分媚笑,接着地面上发出由缓到急的嗒嗒声,整座神山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头发的人出场了。
尼姑什么话也没说,一上来便贴到了佛子身边,白气吐出如蛇一般缠上佛子,似乎要将谄媚之中的潭水搅动。
佛子抬眼,目中无人,他冷声道:“滚。”
“哈哈哈。”又是一阵魅笑,尼姑飞身到了楚含笑身边,话音却还停在佛子身上,她道:“崔五卿,你对着楚歌点头哈腰这么多年,像只狗一样蹲在她身边,却始终不愿意给我一句好话。”
她的话音像是裂开了一道缝,连同妖冶至极的白脸也眦出疯狂的底色:“而如今她的女儿,也要抢到我的头上了。”
佛子转向她,强声道:“她是楚王带的持有者,江湖底则,阿尼,不可越界。”
“哈哈哈,不可越界?”红透了的血丝浸染了眼底,尼姑身后的白烟尽数围绕了过来。
充血的眼白让楚含笑对这个人的感觉又烂了几分,她轻手握住了软剑鞘,准备迎接这疯尼姑的攻击。
没成想那尼姑竟是收回了话头,变得冷丽疏离起来,她端坐到正座之上,半吊着道:“没想到这次的巡山礼,大当家竟是不请自来。”
林胥轻笑一声,游刃有余一般站到楚含笑的身侧:“尼当家说笑了,此次林胥并非不请自来,你们神山可是邀请过我了。”
尼姑眼尾一俏,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哦。”
她转眼看向假佛子,话中有意:“原来是真若回来了,难怪,也只有他才请得动大当家。”
说着,她轻吐出一口白烟,飘飘然地打上假佛子的身周佛光。金光才一遇到蛇状流动的白烟,轰然间便碎裂开来。
她挑声道:“看来大菩萨看走眼了,真若这些年不在神山修行,佛光早就散尽,难以担当当家一职。”
夺了别人的家还装作一副上位者模样?
楚含笑气得笑了一声,眼神松然挑言道:“你这假菩萨,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还分不清佛光真假,他身周环绕的是大菩萨的佛光,他自身的,你怕是连看都看不见吧。”
一听见她出声,尼姑脑中全是愤然,思绪扰乱:“你个野孩子懂什么?”
一听见“野孩子”三个字,一边的阿草抬起了头,指着座上的疯尼姑的鼻子道:“你说谁是野孩子?”
众人纷纷看向忽地炸毛的阿草,却只看见了紧握着小手的细长手指,楚含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从小到大也只有你一个敢和我爹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