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是人吗?你就演(17)
“天杀的裴悯。”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该死,都该死!”
戚珏从陈翡手底捡回一条烂命,几乎是靠着一口气爬进居所里,嘴里骂骂咧咧把裴悯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可惜咀嚼来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骂人都骂不出个新花样来,捧到裴悯面前,都要落得个“了无新意”的评价。
“风鹤宗的动作也太慢了。”一枚丹药顺着喉头滑入,戚珏愤恨地盯着手里的玉简,喃喃出声。
“等我好起来,不把她剥皮抽筋拔骨,难泄我心头之恨。”
“你要剥谁的皮,抽谁的筋?”
“自然是裴悯那个女魔——”
戚珏下意识的咒骂顿然堵在了喉间,瞳孔剧烈收缩。
谁在这里?
他低着头,有限的视野里,只瞥见一缕蓝光的尾巴,以及来人雪青色的衣摆。
冷汗砸上手中玉简,水渍沿着其上“裴悯”二字晕开。
“抬头。”
戚珏一寸寸僵硬地抬起头,视线触及一张浓墨重彩的脸,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脱口而出,“卫长老?”
来人正是风鹤宗座下首席长老,清微仙尊,卫衍星。
二十年前,不知何故,与道侣裴悯反目成仇,转投于风鹤宗。
如今城墙所挂辨邪鉴,便出自这位长老之手。
“您怎么来了?”
“路过。”卫衍星眉目冷淡,提及昔日心上人也不见半分波澜,“裴悯在哪?”
这个游戏是路过想进就可以进的吗?
还是说卫长老的修为已经可以忽视规则了?
思绪千回百转,戚珏捏着手里玉简一愣。
久久不见回答,卫衍星眼皮微微下压,似乎有些不耐烦,冷色更甚,“在哪?”
渡劫期的威压压在戚珏脊骨上,五脏六腑在灵力的挤压下移位。
“回长老!”玉简摔在地上,戚珏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跪下,“回长老,在一零一。”
“上禀你师父了吗?”卫衍星一目十行地扫过玉简中的讯息,语气缓和了几分。
“还没来得及。”戚珏松了口气,眼珠在低垂的睫羽下震颤,难掩喜色。
那个女魔头算是死到临头了。
他就不信,渡劫期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新仇旧恨添做一块,卫长老现在应该对裴悯恨之入骨吧?
裴悯濒死求饶的场景在脑海中盘旋,戚珏激动地呼吸急促,心脏一鼓一鼓地跳动,沿着血管直达指尖末梢。
对!他要让卫长老彻底解决那个魔头!
“裴悯那个小贱蹄子,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来您面前呃——”
戚珏瞪大了眼珠,双眸难以置信地向左偏,剑锋贯穿了他的前胸。
过热的心脏尽职尽责地泵着血,疼痛自伤口处向外蔓延。
清微剑剑身一拧,彻底搅碎了他的心脏。
剑身雪白通透,恰如红梅落雪,卫衍星轻轻一甩,梅花纷纷落地,片叶不沾清微剑。
比视线更先模糊的是意识,戚珏倒在血泊中,血珠在眼前飞溅,意识沉入混沌,一双疏懒的眉眼浮现在眼前。
“第一不第一,我们不在乎。”
恍惚间,年少轻狂成了淡薄冷冽,浅淡的眼倒映着月岚宗五位亲传,三名长老的死相。
“杀了就杀了,要什么理由。”
血色与回忆交迭交织,一颗心被拧成两半。
梦碎了。
卫衍星静静地看着戚珏涣散的双眼,掌心处幽蓝色的灵火升腾,玉简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灰烬飘飘然飞扬在空中,他将一个罗盘状的灵器往地上一丢,几道灵兽虚影飞出,撕扯着戚珏的尸体。
卫衍星喉间溢出一声轻叹,“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还不待卫衍星处理好戚珏的尸体,沉闷的碰撞声击碎了暗沉的夜,隔着几道房门,声音也隐约。
清微剑慌忙入鞘,卫衍星身形一晃,房中只余尸体一具。
戏楼居所,一零一。
裴悯砸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整个人狼狈得如同从水底捞出来的,乌发成缕黏在苍白的肌肤上,冷汗洇湿光秃秃的木板,留下深痕。
不对劲,她的身体不对劲。
灵力安抚不了颤抖的经脉、痉挛的肌肉,骨骼被碾成粉末,三魂六魄被一片片撕碎,尖锐的疼痛在身躯的每一寸叫嚣。
血液在脆弱的经脉横冲直撞,呼吸带来的气流宛如风刃,刮过喉管。
指尖在木板上无力地收拢,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异常出现的原因,就已被击昏了头脑。
放缓,再放缓。
让呼吸停止,叫血液停滞,疼痛也放缓。
“慈心。”卫衍星匆匆将裴悯揽入怀中,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搭在她青筋暴起的颈边,灵力控制着空气向鼻腔内送风,声音艰涩,“裴慈心,凝神!”
怀中人无力地掀起眼帘,薄薄的眼皮泛着潮红,汗水化开了裴悯身上凝固的血液,将卫衍星雪青色的衣袍染成夜紫色。
海棠经雨胭脂透。
也不知道卫衍星涂胭脂是什么样子。
思绪不受控地散漫飘荡,又被卫衍星疾声收拢。
“清虚丹。慈心,告诉我清虚丹放在哪里?”
裴悯十指无力地抓向储物戒,连回答的力气都湮灭在疼痛中。
一枚天阶清虚丹从卫衍星颤抖的掌心,滑入裴悯口中。
莹润的丹药入口即化,清凉药力迅速发挥作用,疼痛被镇压。
呼吸渐渐恢复平缓,被药力催着陷入昏睡,卫衍星骨节分明的手盖在裴悯微凉的额间,灵力轻柔地抚顺她眉心的皱褶。
“清虚丹十日一服,你们俩记得提醒她。”
“……”
剑柄被轻轻敲了敲。
【知道了知道了,敲什么敲。】掩日不情不愿地震了两下,表示自己听见了,嘀嘀咕咕地抱怨,【不敲破月就敲我,偏心眼的坏家伙。有本事等慈心醒来,自己和她说。】
【哎——】
【裴慈心你小师叔又跑了!】
*****
无妄崖。
灰色灵力如狡兔般穿过月岚宗主峰,贴着无妄崖底,隐入屋内。
花枝旁斜,一抹桃红将开未开,斜插在黑白两色之中,经纬十九道间柔软的花瓣飘摇坠落,被女修轻轻拂去。
灵力没入腕间,女修落子的手一顿,推开窗,望向檐下打坐的郁拂霜,自言自语道,“时间不多了。”
“咔哒。”
黑龙一爪子踩在支杆上,木窗落下,它攀在窗沿上发出一声冷哼,“真搞不懂你,卫衍星陪你下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倒是下得起劲。”
“呵。”女修嗤笑一声,半垂眼帘,在黑龙的注视下支起孱弱的身躯,眼仁缓慢地向上转,清晰又明确地给了黑龙一个冷淡的白眼。
黑龙龙须正冲着女修,气得一抖一抖,压抑的不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