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修行
断霞峰四季更替，桃树长高了，李慕婉也开始能站稳，但要借助外物才能走远几步，嘴里咿呀咿呀不知要说什么，王林只能听得懂她那不怎么清晰的“师父”。
李慕婉从廊下踩着木板，两只小手张开，摇摇欲坠地奔向王林，王林从院子回来，快到时，蹲下身，李慕婉跌跌撞撞入了他臂弯，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奶呼呼地喊着：“师父。”
“小婉儿，给。”王林把手里的仙果给她，李慕婉要两只手捧着，却拿得不稳，她长了几颗乳牙，能自己咬仙果吃，王林就不再用法术给她取果汁。
李慕婉捧着仙果，坐在小板凳上，晃着小脚丫慢慢咬着吃。王林在旁给桃树浇水，李慕婉陪着就不闹腾。
两岁，桃树又长高了，王林又从后山挖了一棵桃树苗回来栽种。
李慕婉已经会跑，从廊下跑来，到了台阶处放慢脚步，只敢慢慢爬下来，用那双短脚去够地，等下了台阶后，又跑起来，跑着跑着自己也能绊倒自己，摔跤是常事，但李慕婉都不哭，自己爬起来去找师父要抱抱。
王林蹲身背向她，正栽种桃树，听见扑腾的声音就知她又摔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哭声，只听她喊着：“师父，师父。”
背后突然压上她的力量，李慕婉结实的趴在他背部，王林一手浇水，一手绕到身后护着她，慢慢将人带到身前，李慕婉就站在他怀里，好奇问：“师父，这是什么？”
“给小婉儿种的桃树。”
“桃树？”
王林答应过她，会在每年一起种下一棵桃树。
“嗯，等桃树长大了，开花结果，婉儿就有桃子吃了。”王林只能以小孩的思维与她说话。
李慕婉听见能吃，知道那就是好东西，“好耶，婉儿喜欢桃树。”
王林摸摸她的脑袋，发髻摔的时候都乱了，衣裳也蹭得都是土。他闭目凝神，手指紧扣，一道法力注入，掌心泛起蓝光，李慕婉身上的脏衣服换了，小脸上的灰也干净了。
王林时常在院里打坐或是看书，两岁的李慕婉就会粘着他，窝在他怀里玩师父的头发，还有师父给自己刻的玩具。
她玩困了就躺在王林怀里睡，王林见着她慢慢长大，日子也不再那么孤独。偶尔带她去后山，山里有奇珍异草，还有低阶灵兽。
李慕婉喜欢什么，王林都给她抓来，玩个三五天腻了，李慕婉就放任它们，有些灵兽在断霞峰吃过她给的仙果，还知道回来院里讨她要吃的。
李慕婉手里刚拿了师父给的仙果，肚子咕噜咕噜叫，自己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小兽就双手朝她拜拜讨吃的，她看了看自己仅有的果子，看看小兽，又看看王林，眼睛含着委屈。
她最后忍痛地咬了一口，丢给小兽，又再咬一口自己吃，小兽吃完还要，李慕婉再咬一口放在手心，小心翼翼递给它，两人在院里吃得自在。
王林从木屋出来看见李慕婉正与灵兽分食。
“婉儿。”
“师父。”李慕婉扭头，灵兽惊动，溜没了影。
“过来。”王林伸手。
李慕婉想把最后一口灵果分给灵兽，再扭头回来时，灵兽已经不见了。
“哪去了？”李慕婉张望。
王林走到她身边，抱起她坐在椅子上，“师父去天元门一趟，婉儿要不要去？”
李慕婉不知天元门是哪，但知以往王林去后山都会带着自己，她都要跟着，便点头，“婉儿去。”
流云见到两岁的李慕婉，两边扎着小髻，被他养得白白胖胖，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装着聪慧，看人时眨呀眨，一点都不露怯。
流云喜爱得不得了，忍不住想要去抱，李慕婉不排斥他，但王林好像不大乐意，李慕婉感知师父的情绪，聪明地躲在师父后面，把头藏进他双膝间。
流云一阵尴尬，“这……”
“婉儿认生。”王林还是那句。
李慕婉这才从他腿间露出头来，偷偷瞄了一眼流云，好奇他下巴长得浓密的大白胡子。
流云盯着她，还在奢望能抱一抱这个小家伙，谁料王林刚一坐下，李慕婉就自觉抬起他撑在双膝的手臂，自己钻了进去，靠着王林，睁着眼睛一直盯着流云的胡子。
“仙君自从养了这女娃，就没来天元门找老夫喝过茶了。”
李慕婉听出流云在说自己，她便奶声奶气说：“我叫婉儿，师父取的名字。”
王林勾起一抹笑，宠溺中又有几分骄傲。
“是嘛，那婉儿以后常来天元门找师叔玩，好不好？”
“师叔？”李慕婉懵懂地仰头望着王林，“师父，师叔是谁？”
王林点头，耐心与她解释，李慕婉也不是都听得懂，但知道眼前这个白胡子老道，自己得管他叫“师叔”。
*
李慕婉五岁，断霞峰上种了五棵桃树，第一年种的那棵，已经结了果，李慕婉日夜盯着桃子，就盼着成熟。
她开始爬树摘果子，坐在树上咬着吃，跟师父从后山采的仙果一样甘甜多汁，她还想再尝一个，伸手够到时却没拿稳，桃子砸到树下打坐的王林。
李慕婉目睹过程，怕师父训斥，藏在枝叶里。王林仰头，树枝上，她的衣角露出来，王林笑得温柔，“婉儿下来，小心摔了。”
“师父。”李慕婉自以为藏得很好，不情不愿，“师父怎么看见婉儿的。”
王林哄她，“等婉儿下来，师父再告诉你。”
李慕婉闻言就要下去，只是上树容易下来难，她腿不够长，爬到一半就着一段距离，脚往下探，却如何都够不到地面，紧紧抱着树干的手已经快没了力气，她又努力尝试，仍然够不到，腿短了，还差一颗桃子的距离。
她抱着树枝求助，声音有些哽咽，“师父……救救婉儿……”
王林单臂一横，抱着她下来，拍掉裙角黏的树叶，还有头发里插的树枝，“树上危险，摔下来婉儿会疼的。”
李慕婉摸摸他被桃子砸到的头顶，“婉儿不疼，师父疼不疼？”
王林想了想，她已五岁，这些年以仙果和灵药喂养，已让她根骨打下基础，可以开始修习法术了。
“婉儿若是学会御剑飞行，就不用再担心爬树了。”
“御剑飞行？”
王林点头：“嗯，还有其他法术。”
李慕婉最喜欢王林御剑带着自己去天元门，从断霞峰飞到天元门，能俯瞰不周山的广阔，“婉儿要学。”
夜里李慕婉敲动王林的房门，吵着学御剑。王林心念一动，屋内蜡烛点多几根，生怕她在昏暗里撞着物件。
“师父。”她抱着她的绣花小枕头过来。
“这么晚了，婉儿怎么不睡觉？”王林从矮榻坐起，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长发散落。
“师父，婉儿要学御剑。”
“等明日天亮，师父再教婉儿，可好？”
李慕婉不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应王林。
“婉儿？”
见她抱着枕头就站在那，也不动，王林离开矮榻蹲下身躯与她说话，“婉儿是不是不想自己睡？”
李慕婉被师父猜到了心思，点头说：“我想师父给婉儿讲故事听。”
明月高悬，夜色幽静，窗外悬崖的风敲打窗棂。
王林随手施法拿了一本书念起，李慕婉听完还没困意，躺在师父的矮榻，枕着师父的枕头，盖着师父的被子，盯着床幔的颜色，问：“师父，掩耳盗铃是什么意思？”
王林又给她解释，“就像今日婉儿躲在树上摘桃，自己闭上眼睛就以为藏得很好，可裙子都挂在树枝上，师父一抬头就看见了。”
“这就是掩耳盗铃。”王林给她掖好被角，轻声细语说。
“师父，婉儿懂了。”李慕婉侧身，王林坐在榻边，她抱着师父的袖子，困意来了，“师父，婉儿想跟你睡，别送婉儿回去好不好？”
王林拿她没办法，她本年纪就还小，晚上会害怕，又或者粘人都实属正常。
“好，婉儿睡吧，师父在这。”王林摸了摸她头，施法灭掉烛火，月光从窗缝偷溜进来，独留一束光线在屋内，没一会儿，李慕婉睡着了。
王林坐在屋内蒲团打坐一晚，风声鹤唳，翌日晨曦笼过不周山，断霞峰内木屋吱一声推开，风吹散她的头发，李慕婉朝院子张望，清脆喊道：“师父。”
一抹白影在桃树下出现，李慕婉跑下阶，“师父又在给桃树浇水啊。”
“嗯，婉儿睡醒了？”王林拎着木桶回去，李慕婉抓紧他的衣袖跟在身后。
王林猜到她在惦记什么，李慕婉吃过灵果补充体内所需，王林御剑带她去了断霞峰最高处，是一块平坦的山顶。
王林先教她口诀，心神专注，李慕婉天资聪颖，试了三次便御稳了，她能御剑腾空，随心所欲去想要去的地方，刚学会后就要绕着断霞峰飞上几圈。
王林负手默默跟在身后，李慕婉在前面裙摆飘起，欢呼声划过长空，小小的身板扎入仙鹤群里，与落日比肩。
“师父，婉儿会飞了。”李慕婉在声音藏在鹤群，她速度比仙鹤还要快一些。
“婉儿当心。”王林满脸宠溺望着她。
在李慕婉学会御剑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