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抄书
夏日蝉鸣蛙声一片，星月高悬，夜风从草野吹过城墙，李慕婉与王林坐在王府屋顶上观星。星辉皎洁，笼在二人身上，银发与墨发交织，王依依睡了一觉，醒来要寻李慕婉。
许立国带她来到院子，她托着腮，眉头紧蹙成了一堆，皱眉的模样像极了王林，一张小脸布满疑惑，“爹爹娘亲看星星，为何不带依依？”
这样的问题，许立国听了许多，大多时候夫妻二人都会陪伴身侧，王林不管去校场还是军营，都会带上她，跑马射猎，拉弓驯狼，都教了，王依依习得快，那只王林带回来的狼崽，给她做了宠物。
王依依驯得服服帖帖，给它取了名字“小白”，不管去哪，北川王府的小郡主身后总跟着一匹通身雪白的狼。
王依依朝小白丢去一颗果子，小白接住了，含在嘴里玩却不吃。
李慕婉俯视庭院，看见王依依在石椅上逗小白，“依依会不会太孤单了？”
王林不明所以，王府有的是人跟她玩，校场的士兵也能给她拉弓玩，许立国是最累的那个，原本是王林的近卫，成了王依依驱使的玩伴。
“要不，给依依生个伴儿？”李慕婉说。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王林促狭，“婉儿想要，为夫乐意至极，大不了我努努力，婉儿想要生几个都成。”
他挑着坏的笑意，让李慕婉不禁发寒，临着屋顶，朝庭院的小人儿喊，“依依。”
“娘亲，”王依依仰头，“依依也要跟爹爹娘亲一块看星星。”
“婉儿抱紧。”王林纵身一跃，两人定在她眼前。
“今夜星星不看了，”王林说，“依依回去睡觉，爹爹和娘亲有要事相谈。”
王林给许立国使眼色，许立国会意，颇会办事，抱起王依依便去了偏院，“小主子，明日带小白去打猎，今日早点休息。”
王依依习惯了，也不会闹。
但是她也有性子执拗的时候，拗起来连王林都束手无策，她到了认字读书的年纪，王林在王府给王依依请了先生，每日安排功课，可王依依坐在书案，脑袋里想的都是北川城外的草和风。
“娘亲，娘亲，爹爹罚我抄书……”王依依揉着眼睛吭哧跑到院里哭诉，王林给李慕婉寻来了名品山茶种在院子，李慕婉正在养护。
她收起剪子，让下人拿远些，张开手接住王依依，“依依，不在书房跟先生上课，跑来做什么？”
王依依哭着说：“娘亲，爹爹罚我抄书，我不要抄书……”
李慕婉不解：“爹爹为何要罚你抄书啊？”
“爹爹要依依把弟子规背下来，可我想去校场拉弓。”王依依满脸委屈蹭在娘亲的襦裙上。
“依依没有完成爹爹布置的功课吗？”
王依依闹着，“弟子规我背了，爹爹在时，我紧张背的不流利，爹爹要我抄。”
“抄几遍？”
王依依想起这事更难受了，眼眶挤出眼泪，哇的哭出来，“十遍……”
李慕婉觉得事不简单，王林对王依依从来不是那么严厉的管教方式，她耐心安慰起女儿，“娘亲找爹爹说说，好吗？”
“嗯，”王依依小脸糊着泪花，小嘴嘟起来，委屈极了，“娘亲，我不要抄书。”
王林刚从书房回来，看王依依倚在李慕婉怀里，就知她来找娘亲告状了。
“怎么有人哭鼻子了？”
王依依见王林过来，赌着气不想靠近他，把小脸藏起。
李慕婉摸着她的小身板，跟王林说话，“你罚她抄书了？”
“原是跑来跟娘亲告状了啊？”王林蹲下身，凑近她脸蛋，她才齐到李慕婉大腿高。
王依依手抓住李慕婉襦裙紧紧的，“依依不想跟爹爹说话。”
“先生给她布置功课，十日了，还没完成。”王林站起身手臂搭在李慕婉身后，与她解释，“今日叫她背诵与我听，她背不出来，非要吵着去校场骑马拉弓，我便罚她了。”
“依依为何不把功课做好呢？”李慕婉问她。
“娘亲，依依不想背书，依依只想骑马。”王依依脸藏的严实。
“不成。”王林态度坚决。
王依依这才几岁，性子也是拗得很，又借着有娘亲撑腰，她插着小腰，把头仰得高高的，转回身跟王林说：“爹爹，那要依依就是不抄呢，你能打死我吗？”
这话她是在许立国那耳濡目染学来的，平日许立国带她玩，总要追在她后边操心喊“小主子慢点，要是磕了碰了主子非得打死我不可”。这是她听过许立国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两人闻言不禁露出诧异，王林拧紧眉心，“爹爹打你做什么？”
“那依依不抄，”王依依说，“娘亲说了，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李慕婉掩唇被她逗笑了，“依依，这不是一回事。”
“我就不要抄嘛，爹爹反正不会打死我。”王依依傲娇极了。
王林并不恼怒，她这样年纪的孩子，天马行空，若是有错，做父母的纠正便好，“是嘛，爹爹自然舍不得打依依。”
“但是你若没把功课做好，爹爹不会让你去骑马。”
“娘亲。”
“喊娘亲也不管用，她听我的。”
李慕婉不插手王林管教女儿，一脸淡定的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王林说：“什么时候把书抄了，背了，什么时候能骑马。”
她那些小孩子的心思，王林对付起来毫无压力，李慕婉安心看着父女两。
“我不抄。”
“那去校场吧，”王林抱起王依依，又对李慕婉说，“婉儿在家等我们几日。”
王依依以为王林要妥协带她去骑马，勾起他脖子，“爹爹愿意带依依骑马了？”
王林要带她去磨磨她的性子，王依依到了马场，王林便下令将人把她看守在场外，自己与将士们骑马拉弓，王依依恨不得爬上马背去跑两圈，可没有王林的命令，谁都不敢放她出来。
李慕婉带着隐刃跟来马场，见着那意气风发的马背儿郎，春风如丝，又见那被拦在场外的王依依灰头土脸的。王林在马场跑了多久，王依依就在场外看了多久。
夜色渐浓，草野挂上星辉，凉意袭来，军营亮起火把，王林在场内半晌都没理王依依，他收了弓，经过困意朦胧的王依依，喊着她：“依依？”
王依依揉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跟了上去，她以为王林会哄自己，可也没有，许立国过来附耳禀报：“主子，主母过来了，就在军帐里。”
王林率先入帐，王依依想跟进去，却被许立国拦下，“小主子，您先不能入帐。”
王依依睡眼惺忪，小手背在身后往营帐靠。
“婉儿，怎么来了？”王林脱掉身上铠甲，又解下护腕，挂在架上。
李慕婉拿住帕子，给他擦汗，“我担心依依啊，你要如何训她？”
“依依的性子得磨一磨，”王林坐在案几旁，楼过她往自己大腿坐，“我不要你来，是怕你见了心疼，舍不得。”
“她在那站了半晌。”李慕婉确实心疼了。
“小时候受点苦，长大就少吃些亏。”王林说，“依依是婉儿受了好多苦生下来的，我又怎会不心疼。”
道理她都懂的，可见着王依依那小可怜的样儿，她便不忍心了。
“婉儿既然来了，今夜就先住在军营吧。”王林抱着她到了榻上，“依依且在外边站着呢，我叫她进来，婉儿先在屏风后休息，依依若是见了你，我今日给她立的规矩，就白费了。”
李慕婉坐在矮榻，听从他的安排，“夫君，我就在这，不出声。”
王林坐回矮几朝外吩咐，“许立国。”
许立国隔着帘子回复，“主子吩咐。”
王林军案前摆了弟子规，“让依依进来。”
许立国回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