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11
或许是入秋了，下雨也就多了起来，明明白天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到傍晚还没等天黑，火烧云的天上便聚集了密不透风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压过来，让人心口发闷。
白鸟秋来到护士站简单的询问了下老爷子的情况，得知只是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现在基本没有危险后才道谢离开，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两个护士小姐姐小声讨论她。
无不例外都是‘这就是白鸟家的小姐啊，看着好漂亮’、‘气质也好棒啊’，充满称赞的话语在身后不断响起，直到护士长训斥声传来才堪堪停歇。
她并没有在意，只是低垂着眸子很快走到了医院门口，刚想放松深吸一口气，雨点就啪嗒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很快干涩的地面就被雨点浸透弄湿，淅沥的小雨被开到了最大，眼前的水汽形成了雨雾，给四周罩上了朦胧的薄纱。
白鸟秋站在医院门口的廊檐下，静静的看着雨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下。雨点敲击着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是无数因陨落而破碎的星辰，在此起彼伏亮起的灯光下闪着转瞬即逝的光亮。
她不喜欢下雨，下雨会冲掉所有的痕迹，但她却不讨厌下雨，下雨能看到天边的彩虹桥。
“喂，派人来接我我。”白鸟秋做事从不会往后推，制定好的计划一定会实施，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达到目的。
车来的很快，打完电话两三分钟就到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白鸟秋的大伯白鸟一贵，本来是最有希望继承白鸟家的人，却因为弟弟白鸟真吾，也就是白鸟秋父亲长大后大放异彩而错失继承权。
但白鸟真吾为了生病的妻子常年遍寻名医，再加上十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情，早就丧失了继承权。而就在白鸟一贵又一次以为继承权近在眼前的时候，侄女白鸟秋被带回了白鸟家成为了新的继承人，他再一次与继承权失之交臂。
“小秋，好久不见。”白鸟一贵打着伞走到白鸟秋的面前，将伞微微倾向她，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与她极为相似的猫眼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听说你要去并盛，我刚好来看老爷子，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正好我也要去并盛。”
他笑起来很和善，不笑的时候又很瘆人。
像白鸟一贵这样看不透的人是白鸟秋最不愿意深交的，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什么时候，他就会从背后捅你一刀。
她往后撤了一步，拒绝了白鸟一贵的好意，冷然开口：“收起你做作的伪装，如果你有送我的闲心，还不如去关心你躺在病床上的老父亲和幼年失怙的侄子。”
关心他们可能还能得到回报，关心她只能赔得底裤都不剩。
白鸟一贵失笑：“司机已经被我叫回去了，他们不会来接你的。”
她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我送你，一条自己走着去。
白鸟秋轻瞥他一眼，脚一迈就进了雨地，想象中的凉意并没有袭来，是雨停了吗？不，是有人在她迈进雨地的一瞬间给她打上了伞，隔绝了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雨水。
她微微侧首，对上一双含笑的猫眼，这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不是雨停了，而是白鸟一贵紧跟着她迈出一步，手臂稳稳地举着伞，恰到好处地将她重新罩回伞下，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着凉。”他声音温和，手上的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大伯的殷勤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她勾起唇角，将手缓缓抽离，语气尖锐如刀直直插进白鸟一贵的心口，“这么想当我的司机？看来失去继承权后，你已经落魄到需要抢司机的活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白鸟一贵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加深了几分：“对自己唯一侄女表示关心，需要证明什么价值？亲人的价值吗？还是说身为长辈连关心小辈的资格都没有？”
“关心？”白鸟秋轻嗤一声，目光扫过他紧握伞柄的手，“你的关心就像这伞上的雨水，看似透明，实则冰冷又虚伪。真要这么有心，不如去病房外跪着忏悔，说不定老爷子看你诚意十足的样子，会考虑分你一点残羹冷炙，也好过在我这里当司机的好。”
这番话尖锐得几乎能划破雨幕，白鸟一贵举伞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发白，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从容模样，速度快的就好像没有听到白鸟秋的嘲讽般：
“小秋的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他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有些特质，还是更像父亲比较好。”
“管你屁事？”白鸟秋冷冷的看着他，像是要看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雨幕中无声的交锋，伞下的空气仿佛凝固，雨点敲击伞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啪嗒啪嗒啪嗒，大而密，连绵不断地低落将两人隔绝在伞底。
白鸟一贵倾身的瞬间，伞面也跟着倾斜，完完全全的偏向白鸟秋那一边，自己的身子被淋湿了大半也毫不在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确实不关我的事。只是想到十年前那个躲在储藏室里哭的小女孩，现在倒是学会用尖刺保护自己了。”
“大伯就好欣慰，也好心疼。”
或许他说的话中掺杂着一丝真意，但白鸟秋却不想费力去一堆假意中抽取那一丝的真意。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慈悲吧，我早就变了！”
雨势渐大，水珠从伞沿成串坠落。白鸟一贵肩头的西装颜色深了一块，但他依然保持着倾斜伞面的姿势。
“是啊。”他轻轻说，“我们都变了。”
“走吧，大伯送你，你不是要谈合作吗？”
说着不顾白鸟秋的意愿将她拽上了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气味和一种奇异的宁静。白鸟秋透过弥漫着水汽的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模糊的街景，两人谁也没有搭理谁，车里静的只有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
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