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裂痕隐
江渡云取下空心桑木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空桑转了转,顺便寻找一些有助于恢复记忆,提升功法的草药。至于那片山林,暂时不敢再去了。
小命要紧,修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江渡云身着菘蓝衣衫,穿行在林间小道。沿着前人走过的路,大抵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她将陶千玦送她的水灵印记的小松鼠放出来,摸着小松鼠的脑袋,越看越开心。因这小松鼠通体姜黄,额间显现蓝色水灵印记,眼睛水盈盈的,毛发格外松软暖和,且性子活泼。故而江渡云为它起了个名字——绒绒。
让绒绒去寻草药,可谓事半功倍。短短几个时辰,江渡云想找的草药基本都已齐全,只差找到最后一味药便可启程下山。
绒绒攀着枝干跑在前面,引江渡云去了归雷湖畔的一处山崖。
江渡云寻到草药起身时,听见绒绒一直朝东边“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微微蹙眉,伸出手唤绒绒过来。绒绒爬到江渡云的肩上,仍旧朝那个方向叫个不停。江渡云疑惑起身,目光投射到归雷湖畔,并见到一伙熟悉的身影。
他们实在容易辨认,金衣长弓,风氏族人。
其中,风念宸一般的主脉族人或是修为极其高强的弟子可以佩戴熙氏族徽,其余之人只能将族徽绣在衣衫之上,不可单独使用。
站在风氏旁边的,最负盛名的当属倚剑听风门弟子,其余则是一些闲散修仙者。
江渡云暗道:“这儿是有什么事发生吗?为何如此多的人聚集在归雷湖?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不太平之事吗?”
风念宸开口道:“湖中蛟龙之骨,乃是我风氏族人先发现的。诸位对此有意,实属正常。但不该暗中伤我风氏族人,这般作为,委实令人不齿。”
倚剑听风门一位玄衣男子上前一步道:“风姑娘,你便如此笃定,风迎是我派中人所伤?尽管我派的确对蛟龙之骨有意,也是遣人来同风氏商议过的,可不要不问是非黑白而诬陷我等。”
这玄衣男子即是倚剑听风门首席大弟子瞿凛。
瞿凛语气十分悠闲,且生得一副好皮相。他时常执一柄折扇,扇骨十六,藏有十六柄短刃。若遇棘手之事,折扇化剑,威力不容小觑。
平日里用折扇,是因为瞿凛觉得自己风流倜傥,若是天天身负长剑,会吓跑姑娘家。而且姑娘家大多不都喜欢儒雅风流之人嘛。
至于扇中短刃,则是因为瞿凛天资卓越,剑道造诣高超,认为平常之人不配他出剑。故而以短刃相抗,看能否有人能令他出剑。
三年未见,瞿凛倒是比以往的风流模样更多几分傲慢了。江渡云如是想。
风念宸道:“证据不是早已给你们看过了吗?我如何不问是非黑白了?”
瞿凛眸中波光流转,笑道:“风氏族中有人负伤,仅凭伤口就断定贼人为我倚剑听风门人,是否太过武断?”
“谈不上武断,世人皆知倚剑听风门剑道一脉修行高强,铸剑本事也是数一数二,是以倚剑听风门所出刀剑,皆有印记。这造不得假吧?”风念宸反驳道。
瞿凛不以为然,说:“只怕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妄图让你我两派自相残杀,好坐收渔利。风姑娘可不要中计啊。”
风念宸其实也认为是有人布局,而身旁长老传音道:“少主,风迎便是倚剑听风门人所伤,他们在此辩驳,只怕是拖延时间,想要销毁证据,独占蛟龙之骨。少主不要被他所迷惑。”
风念宸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心中暗道:乌邪长老。
风念宸是直系传人不假,但鞠陵于天的历代族长多是男子,不过是因为这两辈中出类拔萃的直系子弟都是女子——她的母亲风亭潇和她。而旁系族人对主掌鞠陵于天虎视眈眈,母亲对她也是期望深厚,是以她不得有任何行差踏错。
若要执掌鞠陵于天,修为高强她已经勉强达到了,可异心者不得不除,尽管乌邪长老是看着她长大的。
此番对峙,是风念宸想给乌邪长老最后一次机会。
“有心之人,必定是有的。但我族人终究是被倚剑听风门的兵器所伤,需得给个说法才是。”风念宸正色道。
瞿凛笑道:“弄了半天,原来是想要个说法。兵器流向终是无解。不过风姑娘放心,贼人嫁祸,我倚剑听风门必定会查出幕后真凶,以平今日之乱。”
风念宸垂眸,拱手道:“先前冒犯,见谅。”
“那这蛟龙之骨,还是按先前约定?”瞿凛问道。
“是。”风念宸冷冷应道,便转身离开,面色沉沉,杀意暗藏。
江渡云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起那夜黑衣人弯刀之上的印记。如今想来,确是倚剑听风门印记不假。暗杀风迎,也是为了挑起争端。可最终目的,是对风念宸下手吗?
良久,江渡云感到有些不适,欲寻一处地方再疗一疗伤。
怎料转身就撞入一个怀抱,闻到清冽的雪松气息,一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是胥予泽。
胥予泽扶着江渡云,轻声问道:“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渡云想开口应答,却怎么也张不了口。脑袋实在是晕乎乎的,周遭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也是疼痛难忍,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倒在了胥予泽怀里。
胥予泽给在怀中的江渡云输了一些灵力,随即抱起她,去了空桑西北崖。
江渡云睁开的第一眼,就瞧见了胥予泽。饶是浑身无力,也挣扎着说:“师兄。”
奈何声音微弱,胥予泽未曾听清,就俯身将耳朵靠近,温声道:“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江渡云眼神涣散,觉得周围天昏地暗,胥予泽讲的话仿佛在她脑袋外面乱飞,于是用尽全力说出一句“没事”后,再次沉睡。
胥予泽看着江渡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隐忧之情使得他为江渡云输送灵力时手都有些颤抖。
一刻过后,江渡云苍白的面色稍稍泛起一些血色,胥予泽为她揽了揽额间发丝,又把了脉,方才放下心来,得出空闲思虑是谁能用溟水神术伤了江渡云。
就这样过了一天,江渡云总算是真正醒了。
江渡云起身,推开门扉,凉风袭来,醒了醒神,单薄的身子也因晚风寒凉而微微颤抖。此处山野浮翠,繁花千顷,崖畔有几株开满鲜花的古树。她瞧见胥予泽在夕阳下挺立的背影,如同身旁的古树一般,昂然而焕彩。胥予泽也听见声音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江渡云有些尴尬。
胥无泽为她披了一件斗篷。眼眸中已然褪去担忧之色,轻声说:“想要出去,也得再披件衣裳。”
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好听,似冬日暖阳;人却如峰顶冰雪,一尘不染。且寻常时候面容温和,两种状态一点都不违和。
江渡云怯怯的说:“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缘何会受这么重的伤?”胥予泽轻声问道。
江渡云想要辩解一下,半天也只说出了个“我……”
江渡云不说,胥予泽也猜出了个大概。旋即说道:“出去走走吧。”
江渡云点头“嗯”了一声。
夕阳透过枝叶的空隙,斑驳了他二人的身影。好像生命也可如此,但凭心意,随心而活。
江渡云问:“师兄怎么来空桑了?”
胥予泽说:“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有人意图挑起事端,坐收渔利。倚剑听风门与鞠陵于天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两派不睦,互不往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兵戈相向,两败俱伤,未免失衡,造成不必要的动荡。”“那我岂不是拖累师兄了。”江渡云垂首低语,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胥予泽闻言,转头看向她,说:“没有,你没有拖累我。在你沉睡的这一日,事情已经解决了。”此时,二人停下了脚步。
时维九月,花叶飘零。胥予泽把江渡云肩